那时在苏州,我的住所滨河而立,虽然算不上亭台楼阁,甚至可以谓其寒酸,但也丝毫不妨碍我感受江南水乡的灵秀,清晨一推开窗,那碧绿的柔波便在眼中缓缓流淌,有阳光的时候,水面上起伏着片片的粼光,像一个个欢乐的水之精灵,刚刚从圈养的屋子里被释放出来,没了大人的监管,遂不管不顾尽情的撒着欢子,不光在水面,它有时甚至闯进了我屋子,在我的墙上,屋顶上,柜上桌上也闪耀着,连原本沉默的屋子也被迫灵动起来了,别有一番洞天之味
闲暇的时候,我爱临窗而立,看流水自眼前缓缓而逝。只因那水,像极了光阴的脚步,一段衔接着一段,旧去新来,不曾停歇,旧的永不回头,新的,毅然追逐着旧日的脚步,去赴一场必死的盟约!
一些纤细的水草,无规则的在水面飘零着,像一支支残破的舟子,载着挽留的期盼,无奈的随流水渐远。
曾得一友人,玩伴亦是知己,那时正逢他感情受困之际,于是,我们常把闲余的时间交于那片幽静的池塘,说是塘,其实不过是由几张渔网在湖中隔开的,那塘很隐秘,塘的两岸树荫茂盛,以至于到了顶端,竟连接在了一起,活似一个天然的罩子,岸边有丰腴的灌木以及堆砌的枯柴,来这里钓鱼的人很是稀罕,因此,我们常选择于此把自己于世界作临时的隔绝。
他有一个深爱的女子,大致那女子是无法给予其将来的,且离别之际指日可见。于是他常陷入对自我无能的自责里无法自拔…………,我犹记得那副凄冷的画面,你如雕塑一般与这湖水相视,沉默同寒流席卷你的了周身,你凝视的眸子,直似要望穿这片湖水,可湖水如此幽碧,你寻不到解脱便先要溺死于悉数水草的簇拥之下,一如有些爱,还未触碰便先沉重了。是不是愁绪太多,让你总沉迷于这样的僵持?
你可曾觉察到,暮色已裹着露水降临了,白墙碧瓦也隐约在如烟的空气里,朗月攀上了树梢,又有一日将在你嗔怨的叹息里略过生命,明天,你仍要面对崭新的一日,只是那叹息,会否又要明日复明日,无穷无尽了?
我常常想说几句安慰的絮语,却终就给戛止了,也许,每个人都有其不愿醒来的梦境。水声明亮,明月洒下一地霜雪,踏归的人,亦是满腹霜雪,只盼在这溶溶的夜色里,在这生香的景色里,望你收集起那些细碎的哀伤,将它捂成涓涓的细流,汇入这无名的河
水有了岸的束缚总要激起浪花,人有了牵绊,所以悸动,而多少悸动,仅限于一瞬间的停靠,便要默然的飘零于时间的河流,亦不是所有的相守即是永远,多少的记忆终将归了时间,成了回忆,然后,新的将不断覆盖旧的,然而时光无心,我却执意要追逐着生命的充盈,于是,我就常常喜欢感怀,感怀那些值得纪念的,欢乐也好,悲伤也罢,那必是生命的赞歌
那些日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记忆如初,无论经过多少时间的磨砺和风雨的冲刷,它依旧跨越着时间的门扉,清晰如昨。梦里常有河,在耳畔轻声的细说沧桑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