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记忆的经典散文

2020-04-23散文

  这些年,工作一再变动,先是从乡下到县城,再从县城到市里,愈走愈离生我养我的小山村愈远了,愈远思念就愈是浓烈,自己仿佛是那放飞的风筝,无论飞得多高、多远,线的那头总牵挂着故乡的小山村......

  山村是童年的摇篮,山村是记忆的珍宝,那里定格着永生无法复制的天真灿烂,那里珍藏着永远回不去童年时光。

  故乡的小村时常令我矛盾纠结,想常回去看看嘛,又怕看到山村的衰微苍老,感伤岁月流逝,更怕触景生情,打开记忆的闸门。不回去吗!山村却时常入梦,搅得彻夜无眠。去年冬天,由于同村一个舅婆的八十大寿,表叔盛情邀请我参加老人家的寿筵。刚好那天是周末,我便回了我那大山脚下的小村庄。

  故乡在一个大山脚下,四周是环抱的山峦,村前从前是一片宽宽的稻田,现在种上了成片的果树,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亲切。故乡冬天的天空和田野一样,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灰黄的颜色,除了新建了许多砖混楼房以外,感觉和我记忆中的故乡冬天相比,多了些苍老,少了些生机,也许是这些年来我走过的地方多了,看到的世界大了、视野宽了的缘故吧?总感觉故乡的小村的变化无法与时代的节拍接轨。

  进到村口,打开憋闷的车门,山野吹来的风,蕴含着泥土和草木的气味,给人十分振奋的清爽。下得车来,刚关上车门,一大群村民就远远地围了上来,在一堆脸蛋被冻得红朴朴的小屁孩的后面,我看到几张松树皮一样,皱里叭叽的.老脸,蓬松的银发象一团白雪在风中飘动,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下雪时那田畦中面无表情的稻草人,我快步迎着飘动的白雪走过去:“舅婆,姨婆,你们好!”因为在村里按般辈排行,她们都是我的长辈。“树生回来了呀!”她们总是习惯叫我的乳名,因为我小时候,家里穷,营养不良,体质很差。五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差点见了阎王,祖母心疼我,怕我养不大,就找来一个算命先生为我算卦。先生说我是金命,五行缺木,于是叫我找个寄娘。在上下邻村找了好几个人,这些人见我那病歪歪的样子,怕折了她们的寿元,都不愿意认我做“寄仔”。无奈之下,祖母就找了村头那株两个人合抱不过的大松树做我的“寄娘”,于是为我取了个乳名叫“树生”。小时候,每逢过年和生日那天,都要带上贡品去我这个不能说话的寄娘那里磕头祭拜。那时,在我眼里,松树那高高挺拔的姿态,确实也曾令我钦佩和崇敬。遗憾的是,后来这棵树在农业学大寨时被开田造地毁掉了,否则,今天肯定是家乡一道美丽的风景。

  “你妈不回来吗?”一个牙己脱掉、嘴巴干瘪的老妇人挤到我身边问。她在村上与我祖母同辈,因此从小我就叫她舅婆!她家离我家老屋很近,小时候,我早晚都能见到她。记得她比母亲大一岁。在我的记忆中,她是一个走路生风、办事利索的干练女人。我依稀记得七十年代她还和母亲一起当过生产队的妇女突击队员,一天一晚人均插秧1.5亩(其实背后有很多幕后英雄帮忙,那是很多人合作的,有十来个人负责帮她们扯秧苗。),公社和县里的广播站都进行了报道。可如今,眼前的她,蹒跚的脚步、松树皮般刻满刀痕的脸、干瘪的嘴,怎么也难和我记忆中的那风风火火、面色红润光鲜的女人相提并论。真是岁月无情哪!这密布褶皱的老脸如时间的刀,剜却着我心头的酸楚!

  “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还吃过我的奶呃!”、“你也还吃我的奶呃!你小时饿,你奶奶总让我们给你喂奶!”舅婆和旁边几个老女人的话,引来了周围男女老少的一阵哄堂大笑和议论,说这话时,只见她们那干凹凹的嘴巴,还有那脸上松驰的肌肉抖动着,脸上泛起得意的神色,眼里闪动着英雄般的光亮。大概,在她们看来这是件值得夸耀的事吧?然而,笑归笑,她们的话,的确是真的。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刚过,根本没有听说奶粉这种高科技的玩艺,也根本无钱购买,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全是吃母乳长大的。我出生那年,全村共出生了21个小孩子,16个男的,5个女的。当时生产队出集体工,母亲时常是早上出去,晚上很晚才收工回家。于是当我饿了的时候,总是会大声哭叫。祖母心疼我,总是把我抱到村口路上等着。只要看到同村的还在哺乳期的妇人收工回来了,她总是那句话:“帮我喂下狗嵬先。”然后,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把我往那些女人的怀里塞,当我贪婪地躺在她们温暖的怀抱里吃饱喝足后,祖母才谢过人家,把我抱回家里去。

  “是啊!是啊!我听我妈讲过,谢谢你们。来,来,来,请你们吃果子吧!”虽然对于她们在大庭广众面前说自己孩提时代的事情有些尴尬、羞赧。但面对这些真诚而慈祥的老脸,此时此刻,除了感动,便是感恩,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对于这些事情,小时候我一无所知,长大后家人们告诉我,我才知道,大概我至少是吃了二十多人的奶长大的。毫无疑问,她们都是我的奶娘。想当年她们是那么丰韵、富有活力,可如今却衰老了。这就是生我养育我的小山村,这些就是我那纯朴的父老乡亲。后来当我离开山村在外读书和工作后,每当听到《母亲》这首歌的时候,我都会联想到我的山村,想起那些曾经毫不吝惜地用奶水喂养我的女人们——我的乳母。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何况为人乎?因此,我的心中时常怀着无以回报的愧疚,感恩的情愫时常在撕咬着我的灵魂。

  我把感恩的情怀化着人生道路上奋进的动力,时常鞭策自己要有情有义,好好做人,做个好人,用心回报社会。这些年来,我已形成习惯,每次回村都要去看望一下村上那些德高望重、年老体弱的长者,买些礼品或给些小钱让他们买买肉吃。每当村有中长者去逝时,只要知道了,只要是挤得出时间,我就一定赶回村中,亲自为他(她)们点上一柱香,烧上几张纸钱,送上一份虔诚的祈祷,以表心中的敬意。这些虽然是平凡的小事,但是村民们却都很在意,觉得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每次回到山村,我都能感受到村民对我的赞赏和认同。

  古人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总是竭尽所能为山村的人们尽些绵薄之力。这些年来,村里建蓝球场、村中进行道路改造、安装山泉自来水,铺水泥路等,为这些公益事业,我尽力而为,做了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也的确为村上解决了不少难题。现在,只要村上有事情找到我,我总是想方设法帮助他们,我想,这就是我对山村养育之恩的反哺和回馈吧!

  夜深了,在这春意融融的夜晚,南来的风,频频卷帘,送来花香和蝈蝈、青蛙之类虫们的欢唱。今夜,我故乡的小村的蛙鸣虫唱,大概也是这般欢快悠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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