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愿得君心似妾心为题的情感散文

2020-04-23散文

  词谱的第一页,翻开只有这么些许字。

  愿得君心似妾心,不负相思。

  大漠风沙。孤烟落日。这恒古不尽的荒凉,我已看了三年。

  三年,足够让一个人遗忘掉许多事。我已渐渐遗忘掉自己曾见过怎样的风景。渐渐遗忘我曾有过何样的过往。

  原来,有些事,终是可以遗忘的。

  我是一个刀客。当然,你亦可称我杀手。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生意我都接。用道上人的话说,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杀手。( 文章阅读网: )

  姑姑曾说,这世上,总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她若知道,我现在在干这行,定是万分难过。我不希望她难过,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努力地坚持着某些原则。

  虽然明白,这亦只是徒劳。

  我也快遗忘掉姑姑的模样。只有每次翻开词谱,那江南烟雨的气息氤氲不散,才会有那么些往事,侵蚀心底。

  愿得君心似妾心。不负相思。

  那些我无法参与的旧事,逐渐演变成心上的执念。原来,有些事,终是欲忘,难忘。

  我是被姑姑在雪地里捡回养大的孩子。

  那个冰冷的雪天,我已被冻得快丧失意识。白衣女子踏雪而来,雪白的发丝在风里似飘荡的羽翅。在那一刻,我恍惚地觉得自己已然死去,得见仙子。

  后来,我承了女子的姓,单名一个天字。这个偶遇的女子,从此我唤她姑姑。

  她教我练武习字。视如己出。在幼时我的眼里,她几乎无所不能。

  姑姑一直独居。她不愿被人打扰。我们住在山间僻远的竹林里,相依为命。

  只有一个人来看过她。那是个很俊朗的男子。看向她的眼神情绪复杂。那时的我还看不明白。不过我很喜欢把玩他的腰牌。展翅欲飞的雄鹰。真实得像要从木刻的纹路上飞出来。

  姑姑却不喜欢那东西。有次无意被她瞧见了,她突然恼怒地对那男子说,我与你早就无关,还留着这个有什么意义。

  崇塬,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不必再来看我。她抱起我进了屋,把他关在门外。那天的风雪很大,我看着那男子呆呆的站了一夜。从此后,他再没来过。

  姑姑一向是这么冷淡的人。关于收养我,原因一直未明。

  大概是仙子动了一次凡心吧。所谓寂寞,是谁也抵挡不住的荒凉。

  只是,很久后,我才知,我是她此生所有过的第二次世俗的想法。

  在她的心里,我一直都只是第二。

  从我十六岁开始,姑姑便逐我下山。

  你去吧。一切,好自为之。

  我一直望着姑姑的背影消失在那漫无边际的竹海里。消失在泪光里。就这么,我开始了我的闯荡生活。

  我知道,姑姑的身子一向不好。未老先白的发。苍白几乎透明的面颊。偶尔她还会咳血。

  我想留着照看她一辈子。虽然她不是我娘,这么多年来,我却一直把她当亲娘看待。

  但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愿。所以,我一直都未曾离开江南。我常悄悄潜回那里,看窗前灯下姑姑的剪影。落寞,寂寥,有种悲凉的味道。

  那日,心里总有隐隐不祥的预兆。我慌张地赶回去,远远的,就看见冲天的大火。

  姑姑,姑姑。我运气狂奔,泪肆意纵横。我突然发现这条路好漫长,长得我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愿得君心似妾心,不负相思。明明是那么遥远的距离,我却清楚的感知到她的声音,潮水般悠悠而至。一遍一遍的,纠结着我的魂。

  等我赶到,大火只余一片废墟。除了铁盒里那本姑姑视若生命的词谱。

  愿得君心似妾心。

  我一直都相信,姑姑还存活于世。我游历大江南北,誓要寻找她。

  进入沙漠时,我看过一次蜃景。

  于是。我住了下来。

  

  我也有过一只洞箫。在漠上一女子所送。

  那日,我正仰望那无尽的苍穹。没活的时候,我便是这么打发时光。

  一女子御鹤掠天而过,落入我渐渐酸痛的眸中。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鸟。至今为止,在大漠里,我见过的也只是乌鸦而已。

  她用一只洞箫跟我换得一壶水。那是只成色不错的玉箫。碧绿通透。我想大抵也值了,便换了壶水与她。大漠的水,可是有着堪比鲛泪的价值。

  人和物大概有缘分的。我一直这么认为。所以,我从未以用了一壶水只换得一只箫而后悔。不过,我想她下次来,我定还愿意,用一壶水跟她换取那只鹤。

  每次握着箫,我都容易想起另一个大漠里的传奇女子。她叫慕容若兰。

  浪迹沙漠的人大抵都知道这个名字。虽然,二十多年前,她便已失音讯。

  那可是大漠的守护神呢。刚进大漠时,一群偶遇的人,围于篝火边,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如此评价。他那早被日头晒黑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有着沉醉般迷离的神情。

  传言,慕容若兰曾一人一箫,扫平了附近最厉害的一群马贼。没人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场恶斗。那群马贼无一生还。慕容若兰的名字,也因此,铭刻在大漠每一个人心上。

  慕容若兰从天山而来。她的身世及师承,全无所获。且行踪飘忽不定。面上总蒙着雪白的面纱。她的容貌,成了当时每个沙漠旅人最爱探讨的话题。每次马贼出现,总少不了她的身影。那。段时间里,沙漠是安定的。过往的商客,或多或少地受过她的恩惠。而马贼,也没敢再犯。

  她可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可惜,姑娘走了。这几年,沙漠也就不再是那么太平了。大叔摇着头可惜的说。小伙子,一个人要万事小心。

  我自是无谓。对自己的刀法,我向来有这样的自信。只是,总觉得这沙漠像是少了点什么。

  这是一个需要传奇的时代。

  提到慕容若兰,人们定会想起另一个名声显赫的人。欧羽天。

  天下唯此一姓的欧家,世代善于经商,富甲一方,在中原,有着响当当的名号。与之堪比的,只有淮南竹夕岛以奇方异术知名的箜家。

  那年,欧家少主欧羽天携商队回归中原。他们低价购得大批玉石。翡翠玛瑙。金丝白玉。琉璃夜光杯。其中最诱人的要数那七颗一般大小的夜明珠。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的货色。

  有大批马贼盯上了这批货。利欲蒙蔽了他们的心,他们似乎也忘了,那个叫慕容若兰的女子。

  不过,却还是迟迟没有动手。一路上各批马贼斗来斗去,死伤不少,到最后各方首领才算是达成一致。当然,这亦不过是妥协之策,各人还不都是各怀鬼胎。

  因着这一路的平静,商队的警惕渐渐松懈。马贼们觉察出了这个好时机。他们定好时间,准备着动手。

  慕容若兰没有出现。马贼们偷偷潜进商队驻扎的领地。夜空下,每个人眼里都是掩饰不掉的烁烁亮光。

  可是,大家都没料到的是,欧羽天竟是隐藏的高手。那猝不及防的一族头领,被他一剑毙命。人群有些怯了,却还是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只那么一瞬,一窝人又毫不畏惧地杀将上来。

  再勇猛的人,也有体力透支的时候。侍从一个个在身边倒下,欧羽天心底泛起无力感。视线开始模糊,剑却毫不迟钝地挥出。

  悠悠箫声响起,欧羽天突然觉得恢复了斗劲。莫邪剑于手中长鸣,剑气疯涨,直亮透大漠浓墨的天空。

  就这么,欧羽天与慕容若兰相识,相恋了。当时,这成了江湖里屡屡胜传的佳话。

  然,数月后,欧羽天迎娶箜家大小姐,而慕容若兰,下落不明。

  十年前,欧羽天亦失踪。听说,而今他正与慕容若兰浪迹天涯。

  世人老爱在传奇的最后,添一个美满的结局。而我所知,却不是这般。

  我见过欧羽天。那日他独自穿行于沙漠。若不是那把莫邪宝剑,我定不会把眼前这须发斑白满面风霜的中年汉子和那传说中的英俊少年联系起来。

  长年游走在沙漠的人,都会有高于常人的警觉。他觉察到我的目光,望了过来。接着,他问道。慕容若兰是你什么人?

  我望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把你的箫借我看看。他看着我,眼里有看一位至亲的慈祥。

  我从怀里取了箫,递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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