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都遗落在大山里的梦散文

2020-04-23散文

  “没有比廿八都更让人捉摸不透的古镇了,她像个谜,存在于蛮荒苍茫的大山里”作家汪浙成笔下的廿八都,带着几许神秘与悠远。

  是的,她躲在仙霞山脉的深处。至少现在,廿八都的声名还不如凤凰和丽江。但她确是浙南大地上的一尊美神,还在沉睡,或者正在苏醒。

  无尽的绿,清凉的风,一路伴我们去寻访这个“遗落在大山里的梦”。

  廿八都,犹如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揣着仙霞古道的云雾、枫溪河水的清波,带着处子般的青涩,从山谷深处翩然走来,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古典柔美、淡泊脱俗的气质

  珠坡桥淡然地站在古镇人口处。这座古朴典雅的廊桥,静默地横陈于枫溪之上,斑驳的红漆木柱顶起灰瓦铺顶的屋廊,高高隆起的斜脊,宛如在空中画出的优美弧线。据载,“珠坡樵唱”曾是古镇十景之一。立于廊亭,想象着那旧时月色里从桥上走过的樵夫——想想就要到家了,忍不住扯开嗓子唱起了山歌!那份欢畅的心情,那“一人歌唱众人和”的热闹劲,岂是常人能体验到的?

  还没有从珠坡桥的陈年余香中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走在青石板和鹅卵石铺就的浔里古街了。 走进散发着江南味道的街巷,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脚下的鹅卵石被岁月磨得油光发亮,两旁是青砖黛瓦的店铺和寻常百姓人家。那些夹杂其中的高大气派的徽派建筑,想必是小镇的大户人家吧?那老旧厚重的门板,咿咿呀呀一开一合间,曾流转多少峥嵘的往事?那深深门庭的背后,藏着的是繁华过后归于平淡的寂寞

  这个远离都市的小镇,既有淡定从容的老屋,更有怡然自得的生活。廿八都的人似乎也少有旁骛。纯朴厚道的居民站在自家门前,和我们这些游客和气地打着招呼,那一脸的真诚,在外面的世界是难以找到的。面对廿八都人那恬静的表情和淳朴的笑容,真有春风人怀般的暖意。这是灵秀山水的滋养,还是独特文化的浸染,抑或千年古镇的遗风?

  沿着浔里老街慢慢行走,越向深处越发现,深山中的这个小镇,是藏满了故事的。 从唐乾符五年至今,小镇已坐看一千一百多年的历史风云。

  让我们的目光沿着仙霞古道,去探寻廿八都的前世今生:公元878年,黄巢起义军挥戈南下,久攻不成,只能折返浙西,在地势险要、山脉绵亘的浙闽岭间开辟了一条仙霞古道,由浙入闽,攻取福建诸州。于是,在崇山峻岭深处,留下了浙闽唯一古道仙霞关,同时也在浙、闽、赣三省交界处留下了一个声名赫赫的驿站“廿八都”。从此,四周关隘拱立的廿八都便成为“操七闽之关键,巩两浙之樊篱”的边陲重镇。明清时期,廿八都作为仙霞古道货物中转的第一站,迅速成为三省边境最繁华的商埠。 在廿八都被慢慢遗忘的时光里,廊亭依然静静地守着水安桥,那么安详。你看,在廊亭里抖落一路风尘,喝一碗茶,然后顶着风雨继续赶路的身影,不就是当年的挑夫么?我想,他面前肯定有一双幽怨的眼睛

  这座鸡鸣三省的古镇,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居民,自然也就带来了南北各地的建筑文化。沿着枫溪两岸走,一路是雕梁画栋,飞阁流丹。几百年风雨,使得同一条街上的建筑个性“混搭”起来。历史的烟云,五彩的壁画,精致的门楼,曾吸引了大导演谢晋的眼球。他来了廿八都之后,惊讶地感慨:张艺谋如果看了廿八都,《菊豆》这部电影就绝对不会放到黟县去。

  这不,前面的弄堂口,有一对老人,坐着相对无言。等我突然出现在门外,他们张开没了几颗牙的嘴,朝我无声地笑了。老人继而笑着说:“这个厅堂还是我们拜堂成亲的地方呢!”我很想知道,在那个烛光摇曳的新婚之夜,一对新人,他们热烈缠绵时的耳语。而今,老两口头上的青丝早被秋霜染白。我想,此时穿过巷子的风声,就是他们曾经的耳语吧!

  寻寻觅觅中,一座气宇轩昂的“文昌阁”唐突地矗立在我们的面前。文昌阁是古镇最宏伟的建筑,也是廿八都人心目中极其神圣的地方。看着高高耸立的五开间三层重檐歇山顶楼阁,飞檐下牛腿镂雕双狮滚球的一气呵成,不由得让我们心生敬畏。门前四棵与文昌阁同龄的丹桂,曾见证了昔日的琅琅书声以及戏台上的金声玉振

  眼前的风景如此精美、如此温软,让我宛若置身尘外。是的,我分明看到了那些摇头晃脑背着《诗经》的学子,那些楼阁上精美绝伦的藏书!清风吹过,屋檐下的铜铃便叮叮当当地晃动,寂寥的铃声回荡在空寂的楼阁,一片铿锵的读书声仿佛破空而来

  走在曲径通幽的老街,看着高耸人云的马头墙,转着迷宫一样的老屋群,我在心里不禁感叹:大山深处的这个古镇,她到底见证了几千年的光阴流转,到底忍受了多少岁月的风雨飘摇?

  静下心,听,老屋在呓语。我愈发觉得,这座文气弥漫的古镇,就是一本发黄的线装书,耐读,耐品,耐人寻味。

  回程时,俯瞰躺在仙霞山脉怀抱中的廿八都,看着屋顶间的袅袅炊烟在晚霞中淡淡地散去,竟是那样的生动,那样的静美!枫溪还在神秘地流淌,古镇的日子还在不紧不慢地延续,不变的是大山里那个永远恬静、永远芬芳的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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