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春天同行散文

2020-04-24散文

  因故外出。从徐州至北京。

  高铁沿京沪线北上。独自凭窗----流动的春色从辽阔的华北平原毫无遮拦扑面而来,如同推开了禁锢一个冬季的窗户,春天的万种风情争先恐后拥挤进心田。原本寡淡无味的心,禁不住漾起波光粼粼的涟漪,变得春意盎然了。

  与春天同行,多么美好的旅行啊!我要抖落纷扰的俗事和浮躁,把心腾空,来承载一路明媚的春光。

  列车下方,铁轨交错延伸。不管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它们所牵引的方向一定都抵达春天。一群群候鸟从南方飞来,它们的翅膀驮着春天的暖阳,先是在空中翩然,之后在远处的树林里稍纵即逝,像春天一个美好的念想,忽然沉淀到内心的湖泊里,若干年后,成为矿藏的模样。

  大地,从来都是春天最博大的附丽。沿途土地的色泽明显地受到了春阳的润色。碧绿的植株、洁白的地膜和金黄的泥土交互呈现。种子在松软的黄土里做梦,幼苗在暖湿的地膜下呼吸。小麦汲取了大地的土黄,染就绿色的裙裾,覆盖了广袤的农田,一望无际。冬天木讷、生硬的地表由此变得柔软和多情,成为春天最具生命力的底色。从眼前的满田碧玉遥想他日的遍野黄金,我清楚地感到了阳光的重量。

  各种花木随着疾驰的列车渐次闪过。碧草葳蕤的阡陌上,杨柳依依。嫩绿的新叶在枝条上井然有序地舒展,状如一只只栖息的绿蜻蜓,随风扇动着翅翼。紫荆树怎么看都有些不可思议,浑身上下被紫色花蕊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有只紫色的颜料瓶子自树梢一下子倾覆,把树染得彻彻底底,以致你别想在整棵树上找到哪怕是一片新鲜的子叶。灼灼桃花,三千繁华,从《诗经》里穿越千年而来,倦了吧,落寞残花像褪去脂粉的古典美女,被岁月淹没。梧桐则后来居上,盛气凌人,满树淡紫色的花朵宛如盛满葡萄酒的小酒盅,一簇簇亲密偎依,酷似一串串紫风铃。风吹过,赏花人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响铃声吗?

  平原坦荡。不同的景致好似摄影师移动镜头里的画面迅速定格又急速更新,视觉不断在绿色的麦田、洁白的梨园以及村落和城镇间过渡。还没来不及回味呢,田畴边又涌过来几株樱花,守望者的姿态。粉红的花朵开得有些嚣张,像庆典春天的烟花,绚烂过后便要谢幕了。青菜们精神抖擞行伍整齐,樱花却落了满园。看上去,整个菜园像是一张洇染开的画布。

  车停济南。但见泉城春雨缠绵。街上的人却并不见少,撑开的花伞像游动的蘑菇。水汽氤氲,天空迷蒙,使得视野狭窄而模糊,只看见近处马路中间绿化带上的油菜花,叶子油绿通透,菜花金黄金黄,像一个美丽的诱饵,让人不由对泉城的春天浮想联翩---清流染绿半个济南的趵突泉,一池春色三面柳的大明湖,齐州九点烟,海水杯中泻的千佛山。

  途中偶见山势平缓的山峦,与列车比肩起伏并行。苍苍翠翠的山色,悠然地起承转合,层次深深浅浅,衔接自然妥帖。一些散落的民居依山阳而建,在松树的屏围里错落有致,像一个个褐色的松果,坚硬,内敛、沉稳。

  山下的水库是冬眠的土地苏醒后睁开的眼睛,有着如白缎子一样洁净、丝滑的光彩。她清泠泠亮闪闪,落在地上是小草,缀在枝头是花苞,送到耳边是清泉。她滋润着两岸的植物,让绿的碧绿,白的洁白,黄的金黄,也滋润着梨园深处静静的村落,让英俊的男子更健壮,俊俏的女子更水灵。

  那些把房子建在山上的居民,一定既喜欢石头也喜欢阳光。他们背倚青山,胸含绿水,感到的是一种坚实而温柔的依靠,一种动静相依偎的境界,还有一种简单而又丰富的大地智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山水的清音几乎囊括了人生进退之间的所有路程。

  素有“九达天衢、神京门户”之称的德州,空气澄碧,云淡风轻。古朴的琉璃瓦上浮动着一层脆薄、光洁的生活气息。许多五颜六色的女子,在开满玉兰花的公园里穿梭嬉戏。空气中弥散着花和叶的清香,仿佛一瓶陈年佳酿刚刚开启。

  沧州、廊坊的春景很相似。高速公路呈现出一种平坦而亲和的敞亮。废墟上,机器轰鸣,吊塔旋转。白杨成为树木中当仁不让的主角。正如《白杨礼赞》中赞美的,她实在是一种力争上游的树,绝不旁逸斜出,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盘旋的虬枝,却有着笔直的干和枝。她质朴,严肃,坚强不屈的品格,无疑是华北平原不朽的精神图腾。

  当我的双脚落在北京的土地上时,京城被天边的霞光渲染成丹红,脚下似乎有火山般的地焰从四面八方滚动过来。行走在皇城根下,凝望着古韵深厚的红墙碧瓦,感受着浓郁的春天气息,我发觉,我竟然找到了春天的源头,和春天永远欣欣向荣的原因。

  小鹏的《背包十年》里有一句经典语录:“要么旅行,要么读书,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我更愿意,身体和灵魂同时行走在春天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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