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惊梦的经典散文

2020-04-24散文

  惊蛰过后,天气明显转暖。由于工作的缘故,我一个人独自居住在新家。这是去年刚刚粉饰一新的楼房,屋里装饰的典雅、俭朴、清新、安宁,喜爱花草的我在春节前夕从花圃里淘来了几盆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屋子里充溢着春天的气息,满满的、浓浓的,让人神清气爽,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人过着宁静安详的日子。

  春困秋乏,也许是年龄到了四十岁,精神确实大不如从前了。正月刚过,节日的气氛变得淡了,本来不喜欢热闹的我明显感觉累了。女儿开学了,诺大的空屋子里剩下我一个人,乐得清静的我简单洗涮了,十点多钟就上床休息了。恍恍惚惚中,似睡似醒的我突然被一阵“轰隆轰隆”的雷声惊醒了。很久没有听到雷声了。最近几年来,年年干旱少雨,冬季里雪也少得可怜,都记不得是那年的夏天听到过雷声轰鸣,迎接过暴风雨的来临了。

  我睡意全无,急忙披上睡衣,跑到窗前看向窗外,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幼稚的想要抓住春雷的尾巴。果然,雷声已经停止了,没有猛烈的暴风雨,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春雨伴着夜风来,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万物!细细的雨丝飘落下来,落在窗台上,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我抑制不住对春雨的喜悦之情,打开窗户,把手伸出去,去迎接今年春天的第一场喜雨。那一滴细细的,暖暖的,温柔的落在我的手掌心,我的心沐浴在春天的雨露中。贪玩的我不顾夜风的微凉,春风柔柔的吹过我的脸庞,似乎有一丝雨滴落在睫毛上,眼前一片朦胧。我揉揉眼睛,顺便用雨水摸了一把脸,好凉爽!我尽情的让雨水淋湿了手心、手背,俏皮的挺起衣袖裸露出前臂,双手在雨中翻转、揉搓、嬉戏着。

  毕竟仍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季节,时间过了几分钟,我就感到寒风习习、冷兮兮的。忙收回冰凉的双手,关上窗户,裹紧棉被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一首古诗词中写到:“子期何处,漫高山流水,又逐新声彻。仿佛江上移舟,听琵琶凄切。休说。春寒料峭,夜来花柳,弄风摇雪。但愿相逢,同心再绾重结”。记不清是出自那首诗,也说不明白是何寓意。只是结合自身的经历,感觉此诗似乎符合我的心境。有诗云:知音难觅春雨至,高山流水遇知音。春雷惊醒梦中人,错把雨声作雪音。心里痴心妄想起来,如果春雷响后,天空中飘来了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大地银装素裹,春风吹来梨花飘落在地上,树枝上挂满了洁白的花朵,分不清是梨花还是雪花,那情那景,是多么的虚幻啊!

  不知不觉间,睡意全无,脑子里的回忆清晰起来。从前和老公雨中漫步、雪中追逐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那是在一个春风习习的午后,爱人值夜班回来在家睡觉。周末的我无所事事,靠在沙发上翻着一部励志小说,女儿去学习钢琴了。无意间,我听到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我的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害怕惊醒熟睡中的爱人,就偷偷地换好衣服,拿上雨伞,计划去外面淋雨,顺便接女儿回来。我准备便当,轻轻地打开门计划溜出去,这时爱人说话了:“雪儿,你这是要去哪里?还不到接女儿的时间呢吧?”

  看着迷迷糊糊的爱人,我笑了,告诉他说:“你听见外面的雨声了吗!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我想去雨中淋淋雨,玩会儿。你睡吧!”

  爱人一下子坐了起来,说要跟我一起去疯!其实我明白,他是害怕我淋雨感冒了,想要陪着我。等雨下大了,可以给我遮风避雨。

  我们俩漫步在雨中的大街上。雨天的街上的行人很少。虽然是春天,依旧有一丝冬的寒意。雨下的不紧不慢,缓缓的',轻轻的,似乎怕惊醒春的绿色、大地的春梦。爱人拿着雨伞,看着我在雨中高兴得像个顽童,一会伸出手接着雨滴,一会蹲在花圃里找寻透绿的小草,一会展开双臂向蝴蝶飞,一会奔跑向前方,并叫喊着:“快来追我呀!前边的雨是否要比这边下的大呢?”

  其实我只是在逗着爱人,想让他说句话,笑一笑而已。老公是选煤厂的一名队长,他朴实善良、勤劳务实,对工作兢兢业业,对同事热心帮助,对家人和蔼可亲。就是不爱说话,而我又是个话篓子。平时总是我说他笑着,除非我说错了,他才会插嘴给我纠正过来。

  果然,他被我欺骗了,笑着跑着追上来,拉住我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前边的雨不会大,前面的天空跟这里一样亮。如果你想追赶明天的太阳,那我陪着你!”一边伸出手来,帮我擦干刘海上流下来的雨滴,眼睛里满是爱恋和宠溺。

  平时开车只需几分钟的路程,我跟爱人走了足足半个小时,一路上留下了爱人稀罕的欢声笑语,留下了我的一路欢歌,一路喜悦。如果时光能够返回,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多希望爱人能够陪着我在雨中一直地走下去,走到天长地久,走到地老天荒!

  雷声停了,窗外的小雨均匀的下着。我收回缥缈的思绪,打开微信,想看看在这样的春夜,还有谁在陪着我失眠,陪着我接受春雨的洗礼。果然,手机铃声“滴答滴答”的响个不停,信息像春天的小鸟飞扑而来:我听到雷声了,很自然、亲切、令人舒坦,没有惊秫的感觉,只有欣喜、愉悦;打雷了,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谁陪我一起出去淋雨呀等等。

  我看着手机迷糊着进入梦中。梦里好像回到了故乡的田野。梦中的我到处寻觅,寻觅着爱人的踪迹,原来爱人站在一座高山之巅,微笑着在向我招手,我奋力的向上爬,爬着,怎么也难爬到顶端......当我气喘吁吁的攀上山顶,却没有了爱人的踪影;一低头,看见爱人掉下了山崖......

  一声拂着心尖的淅沥声震动再次响起,把我从噩梦中惊醒,擦去额头的汗水,我直立起来,在床上发癔症,感觉浑身颤颤地发抖。静了片刻,干脆披上衣服坐在了电脑前,轻轻地敲打键盘,记录春天里发生的故事

  那是在四年前的阳春三月,天气久旱无雨,金色的太阳高挂在天空,阳光明媚,普照大地。那天是周末,我在家休息。暖洋洋的太阳光照着懒懒的我。爱人上班了,临走时交待我说:今天是他的副班,下午早点回来陪我去逛街。沉浸在幸福中的女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竟是我和爱人的诀别!女儿报的奥数补习班,我把女儿叫醒,准备去送她上学。一切皆没有预兆,九点半钟,突然天气阴沉了下来,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骤然响起阵阵轰鸣的雷声,屋外狂风大作,黑云密布,飞沙走石。我欣喜的误认为老天爷发动了春雷,会慈悲地下一场大雨来解救大地的干旱。

  这时,电话突兀的响起来,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接住电话,是爱人焦急的声音:“你送女儿了没有?怎么突然变天了,打个车送女儿上学!那边煤场上有情况,我去看看!等我的电话!”

  我没想到他会着急的撂下电话,我想嘱咐他;风太大,你回办公室呆着去吧。我和女儿没事的。只是,这些话他永远也不可能听见了。

  爱人是半年前被推荐去总公司下属的选煤厂当负责人的。他以厂为家,每天下班回来都是很晚了。他对工作的吃苦耐劳、勤勤恳恳是有目共睹的,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他是个遇事情喜爱动脑筋、爱创新的人,对下属手把手的传授技术,没有架子,遇到事情总是不顾个人安危,奋勇向前,是个倔脾气,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

  等我顶着风把女儿送回学校,风变得弱了,雷声停止了,乌云散开了,太阳缓缓地挣脱云层的羁绊奋力露出了一截,地上可怜的几点雨滴似乎是女人的泪水,让人心碎。这时,我的心中突然空落落的,拨打爱人的电话,没人接,对方传来报务员小姐优美的嗓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直到中午,爱人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我无聊的陪女儿吃过午饭,不知道爱人在忙什么,不想再去打扰他,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只是莫名的感觉到好无助!睡的很安静,没有梦,只是在一点多钟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声,好像是在向我告别,又像是在向我求教。我被吓醒了,再次拨打爱人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我静静地坐下来,等着爱人回来兑现他陪我逛街的诺言。记不清爱人有多久没有陪我过周末了,记不清这是他的第几次失约。

  老天爷并没有眷顾我急切的等待,事后我才知道,爱人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想起煤场的煤堆会不安全,毕竟百年不遇的狂风雷电,就急忙跑向了煤场。正好看到有两个工人在煤堆下面干活。他本来想冲上去把那两个人叫回来的,没想到飓风刮起了旋风,煤堆瞬间坍塌,把爱人和两个工人结实的拍倒在煤堆里。当一点多钟把爱人挖出来时,爱人已经没救了。奇妙的是,事故发生后,天气放晴了,狂风停住了,雷声消失了,而爱人却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我午睡中听到的叹息声,也许就是爱人的魂魄在向我告白、向我求救、向我诉说着对生的眷恋和对死亡的恐惧吧!

  突发的意外事件,搅乱了我们和谐幸福的生活,噩耗传来,巨大的悲痛压倒了瘦弱的我,我病倒了。绝望的我甚至想到了追随爱人离开这孤独的人世间。我痛恨老天爷,我讨厌春天的雷声,在巨大的悲痛和爱人繁琐的后事的重压下,我晕厥了过去。在我昏迷的瞬间,依稀看见爱人驾着祥云、像往常一样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的领着一群人来接我,伸出手来拉我的手,让我跟他走,跟他去天堂团聚!我欣喜的伸出手去,就在我们两手相聚咫尺之时,一束金色的强光直射我的身上,耳边听到晴空中又一声春雷响起,把我从浑浑噩噩中惊醒!我突然明白:爱人已经离开人世,阴阳相隔,我不能跟他走,我还有年幼的女儿和年迈的父母亲需要照顾!我大叫一声,睁开双眼,“医生,快救救我!我不能死!”眼前的幻觉消失了!随后,我被医生护士们带着氧气罩、抬上了救护车,送到了医院的急诊科进行抢救治疗。

  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又是春雷震动的时刻,人们享受春风吹拂的惬意,承受春雨雨露的滋润。我感受到了春雷的震撼,春风的寒意,春雨的怯弱,春天的温暖。我害怕春雷,是一次突发的雷电交加、狂风飞石带走了爱人宝贵的生命。我的爱情永远地埋葬在那一次的雷声中,消失在那一场突兀的飓风里。我企盼春雷,是一次虚幻的电闪雷鸣惊醒了绝望的我,让我看到了生的希望,让我有勇气走出悲痛,迎接新生活!如果说春雷过后的春雨和春风带给我的曾经是血雨腥风、泪雨滂沱,那么春雨的滋润和春风的和煦也带给了我对未来的执着,对明天的向往!

  强迫自己摇摇头,擦去眼角的泪滴,走出过去的伤感。披好衣服走到窗前,天色渐渐的亮了。平静地看着窗外淅沥沥的春雨,不慌不忙的落到地上,滋润着干涸的大地。突发奇想,盼望着再来一次闪电,让它把一切的黑暗的势力击碎,把所有的不平和痛苦击垮,就让雷声来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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