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父亲散文(2)

2020-04-24散文

  祖父和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源于祖父重男轻女的偏见。我无意袒护我的哪一个亲人,但祖父之于母亲的不重视甚而苛求确实不够坦荡,有时令旁人咂舌,我们的邻居们是熟知的。有很多人为母亲不平,但母亲是有修为的,她懂得一个家庭的经营,可谓煞费苦心,她性情刚强,宁折不弯,但在家庭中,却知道如何周全。她很顾全父亲的形象,不会让父亲为难,一般对祖父敬而远之。但那一次祖父确实做得过了。在公众场合他践踏了母亲作为一个母亲的尊严,在我们面前母亲永远是不屈的化身,她一直用自身为我们做着表率,为了捍卫她作为守护神的形象,她第一次不计后果地挑战了祖父的权威。祖父很尴尬,母亲的勇敢是他所没预计到的,我觉得那是他作为一个大家心目中的智者的形象第一次遭遇质疑,母亲的机智善辩和有理有据的陈述震撼了他,他有点手足无措,在众人的劝解下悻悻的回家了。其实祖父饱读诗书,学识渊博,很受人尊重,但传统陋俗在他脑中根深蒂固,使他显得不再慈祥。

  但母亲知道该来的不会不来,她一直在等父亲归来。很晚的时候,父亲回家来了,脸色很难看,显然祖父肯定狠狠地训斥了他。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母亲也保持沉默。

  到底是父亲打破了沉默:“抽空去给父亲认个错。”

  母亲沉默了一会,她显然早预料到了,慢慢地说:“我没错,干嘛要认,大家都在,你可以去问的。”

  父亲反而平静了:“没错也要认,他是父亲,你要为我着想。”

  母亲一言不发了。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父母是如何沟通的,但家中的空气一直沉闷了好久。大概过了有两周的时间,父亲有一次在晚上到家的时候,给母亲说:“不能再拖了,现在去吧。”母亲放下了刚端起的饭碗,跟着父亲走了,我相跟着去了。

  来到祖父的家,祖母很殷勤的问候,母亲平静地做了回答,祖父不耐烦地打断了祖母,依然半躺在床上。屋子里很安静。我觉得窒息。大家都在看母亲,但她一直不说话,父亲急了,小声给她说:“说啊!”母亲看了父亲一眼,我看得出来,她有点激动了,话是说了,但口气不是多委婉,谁都能听出是一种很表面的道歉,语言里满是“筋骨”。父亲似乎松了一口气,但祖父还不是十分的满意,他低声嘟哝了几句,看父亲没什么反应,也就挥手示意我们离开。

  回家的路上父母一句话都没有,但到家后,母亲第一次在我们面前放声痛哭。父亲在她面前平静的看着,母亲为他做足了面子,他应该是理解的。以后的日子里,母亲就一直避免到祖父家去了,偶尔不得不去,也是一闪而过。倒是祖父从此有所顾忌了,我暗暗地为母亲骄傲。同时对父亲的成见也有所积累。我不知道除此之外祖父还给了母亲多少的委屈,偶尔提起,母亲还是止不住泪水涌现,真希望那些记忆在她心底消失。

  记忆中父亲和眼泪无关,他似乎一直对什么都得心应手,像个弄潮儿一样生活得很自信。但十二岁那年我初次见识了父亲的眼泪。

  按常理父亲在祖父面前应该是最得宠的,他一直为祖父身边的一切做着铺垫,他理所当然的自信自己在祖父心中的分量。这本来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偶尔的一个亲戚的到来,打破了父亲的自信。

  那是祖母的娘家弟弟,和父亲很亲近,父亲特意给单位请了半天假作陪,说是作陪不如说张罗,父亲在饭前一直急急忙忙的买这买那。吃过饭后,祖母照例给小孩子分发礼物吃,麻糖,每人一根。妹妹不小心把自己的那根掉在了地上,摔碎了,她是家中的老小,平时大家都宠着,这会就哇哇大哭了起来。父亲正和客人叙话,闻声奔出来,问清后说:“别哭,我给你拿。”去了半天,也没拿出来,妹妹已经忘记了,和其他人玩了起来。

  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大清楚,但晚上回家后父亲生平第一次痛哭流涕,母亲说他喝醉了酒,他说没有。我知道父亲的酒量好,从来没喝醉过的,这一次很意外。父亲在家一直不善言语,这一次却说了很多。断断续续地我听出了大概,原来他去给妹妹拿麻糖,祖母在忙着,告诉他位置让他自己拿,他告诉祖父,祖父却说没有了。后来祖母问父亲找到了吗,父亲以言相告,祖母说有的,祖父却说要给叔叔家的小弟弟留着呢。原来如此,怪不得父亲那么悲哀,祖父又一次做得过了。他重创了他最为孝顺的儿子的内心。狠狠地打击了父亲的自尊。父亲的大放悲声也就理所当然了。哭是哭了,但第二天父亲依然如故。依然每日回家第一个去看望祖父,依然忙忙碌碌地为祖父做着一切。

  父亲的孝顺成就了美名,他越发地受到人们的尊重,村里谁家的老人有了难处,往往就拄着拐杖在傍晚光临我们家的小院,给父亲说道说道自己的难处,有的甚至老泪横流。父亲会抽空过去调解,确实有困难的他会慷慨相助,至今为止,父亲当年借出去的钱、物还有在欠的。每每说起,他都会说:“借时就没打算收回,都是乡亲,谁没有难事啊!张口借是不得已而为,帮人一把,他会记住的。”这话不错,父亲无论什么时候到哪里去,大都有人请喝酒的。偶尔听人提起他的为人,那一份敬佩,令我吃惊。

  父亲为人大方,但在家中却十分节俭,从不允许我们随随便便地添置衣物,我是穿着姐姐的衣服长大的,她们的衣服我来穿不是大就是宽松,很难有合适的。我就一直盼望有一件自己的新衣服,但很难得到,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不过父亲偶尔也会大方一回。

  我升初中的那一年,彻底阔绰了一次,在等待入学的日子里,母亲先从集上带回了一双运动鞋,彩色的。鞋底黑色,鞋帮蓝白相间,鞋带是黄色的,非常漂亮。大家很高兴,但不知荣耀属于谁。最终母亲递给了在一旁看书的我,我有种受宠若惊的喜悦,仿佛天上掉了馅饼。妹妹愤愤然,母亲说因为我考上了中学,当然奖励。后来更大的事情发生了。父亲居然托人从哪儿给我买了一块手表。我都惊奇得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我们家首先戴上手表的是父亲,其次是四姐,她很突出,当时在家中是能够独当一面的。而我的手表比四姐的还要好,是当时最为人艳羡的“上海宝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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