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因为母亲节的缘故,看了许多关于母亲的文字。文章作者不是一个人,文字水平也有高下,不过他们在文字里表达的对母亲的真情却是一样的。这些文字也深深地牵动着我的心,读着它们,我少年时的记忆也就越发地清晰起来。
我妈去那个叫天堂的地方已经足足34年了。妈妈是一个不幸的人,年纪还不到五十岁就离开了这个让她十分留恋的世界。离开了爱她的丈夫,离开了他的那七个可爱的子女。那年,妈妈带着病痛,带着遗憾走完了她短暂的一生。
小时候,我是病秧子。严重的支气管炎哮喘病一直折磨着我,我们村那个在县医院当医生的邻居李婶总在妈妈面前说我活不到十八岁。当时,我已经瘦的好像一阵风来了会被风刮跑,家里的药瓶子都不下两箩筐。但是我妈没有放弃对我的治疗,依旧一天到晚把我从这个医院背到那个,只要听到哪儿有治疗气管炎的`药方,母亲总是想方法设法弄来给我试一试。像什么早上第一泡伢猪尿,李子树上的粘粘胶熬水,凌晨的烟叶露水……还有多少我说不出名的各种方子,我都不知道服用了多少。记得有一次喝烟叶露水,喝完后大汗淋漓,脸色苍。
也许是妈妈的诚意感动了上帝,我十二岁那年身体也就彻底健康了。可妈妈却病了,记得,有一天夜里,妈妈突然觉得肚子疼,我们小姊妹三个被她呻吟声惊醒。看到妈妈那痛苦的样子,我的两个姐姐都在伤心地哭泣,我也蹲在妈妈的床头前哇哇大哭起来。妈妈安慰我们说,没事,一会就会好的。她叫我们都别再哭了,又嘱咐我的两个姐姐以后要好好地照顾妹妹。少不经事的我们,哪里知道,原来那是妈妈的遗嘱呀。
那天妈妈真的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在邻居大娘婶子们的帮助下,我们给妈妈穿上了大嫂给她买的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缎子面棉袄,然后就只有大哭一件事了。长大后,我才知道我妈的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她隐忍着,不肯说出来,更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我们也是太粗心了,妈妈平时那蜡黄的脸,还有偶尔偷偷地叹息以及那痛苦表情,我们竟然视而不见。她是在硬硬生生地克制着病痛。我不明白,妈妈那瘦弱的身体里怎么会有一股永远也使不完的力气?
我妈离开我三十多年了,然而直到今天,我妈那干练果断走路呼呼生风的样子,我还记忆犹新。她是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人,一会儿还在园子种菜,一会儿就烙出十几张薄饼,当然那馍馍还没放稳,就被小哥哥那个猫爪偷偷扒走两张出去分享去了,等到妈妈吃饭时餐桌上就只剩面汤水和几张残缺不全的薄饼了,但仍然看不到妈妈有一丝一毫的抱怨。生活上的窘迫,有着七个子女的大家庭,我妈她还是以一座山的坚韧和一条河的浩荡来诠释她的所有。她要让她的子女们尽量无忧无虑的生活。
至今,我大哥家还保存着妈妈生前唯一的一张的黑白照片,那是在我大侄女过百天的时候照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上我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我妈亲手织的蓝色棉布做的对襟布衫,病殃殃地勾着头,就站在我妈的右边。虽然照片上的一层膜已脱落,图像也变得斑驳模糊,但轮廓依然还在。一直没影响我回想我妈的身影和模样,还有的就是——我妈给我的五彩斑斓的童年。
我妈不但会做各种农业活,而且还会做棉衣,纳鞋底,因为妈妈的能干,所以我们姐妹虽多,在那些生活困难的日子里,我们也从来没有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冬天里光着脚板和趿拉着一双烂鞋,我们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件衣服从哥哥穿起,即便轮流到小妹我的身上的时候,破了、烂了,有补丁了,那补丁也大都是妈妈以图案的形式装饰在衣服上,妈妈的心灵手巧,让大娘婶婶们好生嫉妒,让我们的同伴们好生羡慕。
那么聪明坚强的妈妈终究没有熬过病魔的折磨。妈妈走的那年,我才刚满十三岁。
我妈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因为没有了妈妈的味道,而显得更加空荡冷清。晚上一丁儿点老鼠的响动,都会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我们小姊妹仨从梦中惊醒。
我妈走了。那一年,院落里那棵一到秋天就红枣满枝的枣树,也突然枯死了。村外的岗岭上添了一座新坟,那是我妈的“家”。妈妈站得那么高,肯定能感觉到他的孩子们想念她的心情。
我妈走了。这么多年,时光都老了,可我妈的爱还没老,我一直活在有我妈的那段时光里,以我妈的言传身教来行走我的人生。转眼我都快50岁了,相信哪天我去了天堂,我一眼便会认出当年的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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