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咸亨散文

2020-04-26散文

  从心底佩服大文豪鲁迅,笔下的人物个个都那么个性鲜活,栩栩如生:祥林嫂、闰土、阿Q、孔乙己……

  当年读《孔乙己》,死要面子、迂腐不堪、满口“之乎者也”的穷酸秀才孔乙己的形象,留给我特别强烈的感受,深深地烙在了脑海里。于是,孔秀才喜爱的“咸亨酒店”就成为我爱慕神往的地方。

  绍兴无处不酒家。创办于清光绪年间“咸亨酒店”,因鲁迅的文学著作《孔乙己》而名扬四海内外。朋友说:“不到‘咸亨’,不能算来绍兴。”于是相隔数年之后,我经不起朋友的忽悠,再次造访了大名鼎鼎的“咸亨酒店”,再次“拜会”上大人孔乙己。

  忙完公务去“咸亨”,天近墨色,又遇秋雨淅沥,寒意方浓。我未在酒店门口徜徉,毕竟感知上对“咸亨”酒店的环境并不陌生,仿佛是到了久别的老地方。

  门前依然是瘦骨嶙峋、长衫褴褛、一幅潦倒忧愁神态的孔乙己青铜塑像;还是那样的门厅,还是那样漆黑的长条桌和长板凳,还是那样曲尺形的大柜台,还是那样扑鼻的酒香掺杂着臭豆腐的味……只不过门口的对联似乎换了,记得原来那幅“小店名气大,老酒醉人多”的对联,已被换成 “酒香宾咸集,人龢事亨通”。

  “咸亨酒店”门厅并不大,也是客人喝酒的地方。数年前我就是在沿街靠柜台的第一张长条桌子,和两个熊腰虎背的同事大碗喝酒,那粘着碗壁的稠浓黄酒,听说只限于酒店自酿自售,醇香甘甜,后劲十足,差点让我醉倒在店门口。而今天占据这张桌子的却是两个娇柔的姑娘,笑意盎然地品味着酒菜。而我犹如过去阔绰的“长衫帮”,倚坐在古色古香的雅座包厢谈笑风生。心中不免感叹:人来人往皆过客,酒店天天迎新人。孔乙己如果活到今天,会不会还站在柜台边喝酒,他有没有能力偿还赊欠酒店的19文酒钱。

  因身体的原因,我放下手中酒杯已久,但拗不过朋友的一再“劝导”,只得斗胆应允,以一斤黄酒为限。人有时候真的只能“宁伤身体,不伤感情”。

  在绍兴、在“咸亨”,当然要喝黄酒,黄酒是世界三大古酒之一,源于中国,唯中国有之。国内酿酒界公认,最能代表中国黄酒的,首推绍兴黄酒。它曾在1910年南京举办的劝业会、1915年美国旧金山举办的巴拿马博览会、1929年杭州举办的西湖博览会上获得过金奖。

  黄酒有诸多品牌,因听不懂绍兴方言,不知道酒席上的是什么品牌的黄酒,但从酒的色、香、味去推测,大概是“女儿红”。询问主人后得到了证实。

  “女儿红”不仅酒名温馨,香醇可口,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晋时,会稽(今绍兴)一个年青的汉子见其妻怀孕,便用心酿了数坛黄酒以贺得子之用。谁知老婆生了个女孩,重男轻女的'汉子心里非常不爽,了无酒兴,便将酒深埋于地下。18年过后,长大的女儿貌美心慧,深得父亲喜爱。女儿上花轿之日,汉子猛然想起了埋藏18年的陈酿,便起出宴请宾朋,其酒色如琥珀,澄黄透明;味比琼浆,醇厚甘鲜;香气馥郁、芳溢齿颊,人人为之醉倒。自此,绍兴人生女孩后,家中必酿几坛黄酒,称为“女儿红”,然后泥封窖藏,待女儿洞房花烛之夜,开坛宴请宾客,并形成风俗。后来生了男孩的也仿此酿酒、埋酒,待儿子中榜时庆贺饮用,称此酒为“状元红”。

  现在流传好多赞美“女儿红”的歌,我最欣赏的是那首特有风情的《九九女儿红》:“摇起了乌蓬船,顺水又顺风,你十八岁的脸上,像映日荷花别样红。穿过了青石巷,点起了红灯笼,你十八年的等待,是纯真的笑容。斟满了女儿红,情总是那样浓,十八里的长亭,再不必长相送。掀起你的红盖头,看满堂烛影摇红,十八年的相思,尽在不言中。九九女儿红,埋藏了十八个冬。九九女儿红,酿一个十八年的梦。九九女儿红,洒向那南北西东,九九女儿红,永远醉在我心中!”

  在“咸亨”,茴香豆为客人必点的下酒菜,这是因为茴香豆已随鲁迅先生的《孔乙己》而蜚声国内外。青黄色的茴香豆,表皮起皱,豆肉熟而不腐、软而不烂,咸中透鲜,清香味甘,咀嚼起来满口生津。

  几杯酒下肚,我突发灵感,提议说:“吃茴香豆,咱们也来个讲究,学学孔乙己,用手抓着吃,这样才是鲁迅笔下的吃法。”众人附议,于是大家都舍弃筷子,用手把茴香豆一颗一颗送进嘴里,朋友还得意洋洋地摇晃着脑袋,哼上几句“多乎哉?不多也!”模仿着孔乙己的陶醉自得的神态,让人笑弯了腰。

  酒席点了不少菜肴,朋友既照顾了我是海边过来的人,点了不少海鲜,也点了好多具有绍兴风味的菜,如霉干菜、臭豆腐干、糟鸡、糟虾,说实话,我还是吃不惯绍兴菜,尤其那臭豆腐干,不论他们如何深入细致地做思想工作,那扑面而来的臭味,我就是不愿尝,不敢尝,只能远而避之。

  也许好久没亲近美酒了,酒量早已衰退;也许“女儿红”的酒力确实非同一般,三五杯酒下肚后,脸烫烫的,心“嘭嘭”跳,似乎有了些许醉意,急忙问朋友:“今晚我喝了多少酒?”朋友告诉我:“不少于一斤半了。”我愕然,怎么会失信了呢。

  走出咸亨酒店,我们已是最后离店的一桌客人。秋雨还在下,秋风还在吹,“孔乙己”依然伫立在店门口,雨水顺着他的面额,顺着他的长衫在流淌。微醺之中,不敢再多看“孔乙己”一眼,因为自己心中有愧,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茴香豆的“茴”有哪四种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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