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寄锦书来抒情散文

2018-08-11散文

  已过了处暑,高大的棕榈树在微风中轻曳,心里便恍惚起来,明明,自己是在北方微微泛黄的槐树下,听着金风吟,听着秋虫鸣——在四季分明的地方长大,生活在这一年有大半年是夏天的亚热带地方,总怀疑时光是不是真的存在,若是不存在,为什么日历一天天地翻过,若是存在,为何又只有冬夏这两个季节?过惯了神经紧绷,忙忙碌碌的生活,总觉得这样晨昏颠倒的日子轻飘飘的,如红酒杯里的浮冰,愉悦醇美伴随着溢出的忐忑,又如小时候偷吃蛋糕,甜蜜之后却是满怀的惴惴不安。

  静静地看夜渐渐蒙上面纱,窗外,有风、有月、有星,在闪烁的霓虹之上,疏星朗月仿佛隔水而望,模糊而不真实。想起小时候看星星,深邃的星空里,“河汉清且浅”,而那样灿烂的星天如今再也看不见了。《寂静的春天》最前面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是真的存在过的,离我们不远,也不久。如今的我们,享受着现代科技的发达,并洋洋自得地无视美好一点点消逝。何时,在大自然面前,我们的姿态才能更加谦卑一些呢?

  读《枕草子》一书,觉得颇有意趣,书中说,偶尔在淅淅沥沥下着雨心情郁结时找到旧书信是非常令人依恋的事情。此时,万籁俱寂的微凉的夜里,我轻轻翻阅着珍藏十多年的书信,怀念那些逝去时光里静静流淌的心事,想象着他们是怀着怎样的憧憬寄出那一封封信,而我又以何等愉快的心情拆开那些信,回复那些信。不知道,他们可曾保留着每一封我写给他们的信?那些信里,我又以怎样的心情和他们交流?他们眼中的我和我眼中的他们,是否曾经拥有过共同的记忆?

  周作人曾说“读别人的日记和尺牍,感到很多愉快”。书信和日记一样,既有隐私的吐露,有真切的表达,有绵绵的思念,也有人生的困惑,生计的窘迫,日常的琐屑。平凡如我,珍藏的信虽非文采斐然,却都是真话,见信如见人。蓉的信,明白如话,她本人则坦率干练;娟的信,嬉笑怒骂,她性格活泼简利;雯的信则温润蕴藉,与她一般如水如玉;琴的文字激情澎湃,她多情多感;云的文字和他本人一样内敛沉稳;君的文字风趣练达,她本人亦幽默俏皮。当然,也有令人不快的书信,如清少纳言所说,那种“满不在乎,全然不把世事放在眼中的派头”让人厌恶,而那些措辞无理或者过于夸张的信,收到时,想必也曾觉得厌恶或者可笑。还有莫名的交友信和匿名信,拆开时候的窃喜与恐惧至今依然记得清楚。  那时候,把写信看做意义非凡的事情,把雪白的信笺当成了岁月的底色,任蓝色的钢笔流淌出青春的懵懂,贴了邮票贴了相思,投进邮筒的是所有的心事。那样的瞬间,忐忑而又虔诚,那些青葱的时光,因了这样的距离和等待而充满诗意。写信与收信,其实是倾诉与倾听,在这样的过程中,两端的人静静地思念彼此、感动彼此、分享彼此,温暖彼此,并任凭这些美好的感觉在汤汤的清露中脉脉含苞,在清清的朗月下次第绽放。

  科技发展得如此之快,在这个高速运转的社会里,有了电子邮件、短信、QQ、MSN,天南海北的距离变成了“0”和“1”,然而,这些简单的数字又怎能明白我写信时的千回百转,等信时的万千期盼,收信时的如花笑颜?没有了尽情书写心事时候的投入,没有了亲笔书写的袅袅余香,没有了“欲封重读意迟迟”的踟蹰,没有了双手合十投进邮筒的虔诚——曙色微露,我摊开的浅蓝色信笺上,依然空无一字:我不知道该写给谁,而谁,又愿意耗费他宝贵的时间,认认真真地写一封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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