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散文随笔

2018-08-27散文

  他爬上满是青苔的石墙,这墨绿色的东西滑腻腻的,使他的爪子很不舒服。他咬下一片芭蕉叶,在脚底的肉垫上摩挲着,看着夕阳被群山淹没。  他常常觉得夕阳像是自己平日里把玩的那个洋红色毛线球,玩累了,最后丢到角落里,慢慢下沉。  他把脑袋抵在墙沿上,轻轻哼着在梦里听过的歌,不清楚有没有跑调,只是随着模糊的记忆哼唱着。  今天没有鱼干,戴白色高帽的胖厨子终于发现了这种食物的急剧减少,尽管他每次只叼走很少几块,好吧,也许不是很少,但只比偷偷带走的猫饼干多一点。  他还没有想过给自己找个家,和他一样的野猫都住在垃圾桶里。他们挤在一起争抢腐烂的烤鱼,将啤酒罐子里剩余的酒兑上自来水豪饮,厮打成一团然后沉沉睡去,明天对他们来说只是今天的回放。  他想,也许有一天,他会在一片长满野花的田地里,拾来木柴,建一座小屋,从第一朵花开忙活到最后一朵花谢。小木屋要有洋红色的屋顶,米黄色的墙壁,还要有一扇对着远山的小木门。  那样,他还可以在门框用爪子刻下一条条平直的杠子,借以度量时间的脚步。钟表的一刻不停会让他感到厌烦,沙漏的被动又让他觉得冷漠。他应该还会远走,让脚步把自己带到未知的地方,但他会回来,他会想念这里的阳光,这里的野花和他的小木屋。  也许还可以给朋友们发邀请信,将爪子放在凤仙花汁里,在每张信札上敲一个紫红色的猫爪印。但是……但是他感觉忘记了好多事,忘记了自己是否有过朋友,如果有,他们在那里呢?时间是记忆最大的敌人,它让一切移位,让你想不起从前是什么样。像是一张被孩子们恶搞过的涂鸦。  他把脸对着西边,那里是一片墓地,有着纯白色的十字架,它们排列得很整齐,整齐得有些惊人。他以前总是想,他们埋掉的并不是躯体,而是记忆,以及那些你听过无数遍或是从来不知道的故事,它们一起被带走了,像一阵风,你甚至来不及感觉。  总有那么一天,总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变老,老得咬不动鱼干,他想,老得只能坐在我的小木屋前晒太阳,也许会错认时间,把每天当成过去的某一天,它们总是长得那么像。然后我会在某个早晨永远地离开,甚至来不及再吃一块猫饼干。没有人会给我做一个十字架,不过没关系,我会躺在野花里,让它们把我淹没。  我又胡思乱想了,他用爪子揉了揉脸,那张脸圆滚滚的,像是一块棉花糖。  耳旁传来无数爪子摩擦草地的声音,他向后看时,却发现空无一猫。  他费了好久才让思维回归正轨,轻轻呢喃着。  哦,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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