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浪漫地蜗居散文

2018-10-30散文

  [一]

  2009年深秋,电视剧《蜗居》首播,引起了社会各界的热评热议,可谓众说纷纭,褒贬不一。平实不愿把时间浪费在电视剧上的我也收看了几集,不想却被套牢了。

  曾经买来《蜗居》的碟片,一味沉浸在剧情中,令先生大跌眼镜。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追赶潮流的女子,听音乐、看书看电影、穿衣打扮全凭个人性情,喜好。空闲时,只愿听着音乐捧着书,不喜欢看那些情节冗长的电视剧。

  在收看这部长达35集的电视剧时,经常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但更多的时候却是陷入了沉思和对往事的回忆中。听着剧中那些妙趣横生但又不失人生哲理的台词,看着那些真实生动似曾相识的人物形象,才明白这部电视剧被热捧的原因了。

  一部《蜗居》,真实地反应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普通百姓的生活以及都市人面临着日益上涨的房价的困顿和挣扎。的确,上海从来就是一方寸金之地,凡是在八十年代之前出生的上海人,一定不会忘记滑稽剧“七十二家房客”里上演的场景。在那个年代里,这个城市少见那种新式的商品房,最常见的便是那种旧式的里弄和石库门房了。

  那些石库门房,并没有传说中的风情万种,那些浓郁的怀旧气息也只不过是人们内心深处一种美好浪漫的遐想而已。实际居住时,也不见得有多舒适,漏雨、渗水是家常便饭,厨房和卫生间大多是共用的,厨房间因为是好几家主妇一起做饭,经常是烟雾缭绕,一顿饭做完,早就已经是一身的油烟味了;卫生间最拥挤的是在夏天,洗澡的住客经常是拿着小板凳抢位子。天刚亮,就听见大姐大婶们叽里呱啦的争吵声,刷洗马桶的声音,自行车的铃声,小贩的叫卖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当年这座城市最为独特的风景线。

  [二]

  《蜗居》中的郭海萍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也是感觉上最真实最亲切的人物,在她的身上,或多或少地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想到自己曾经在上海这个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如她一般地蜗居着。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那一份骄傲,一种尊严,不甘平庸的自己,在优雅知性的女子和俗气的市井妇女之间徘徊挣扎着,但同时也在海萍的身上看到自己那积极乐观向上的一面。

  那一年,在母亲的期盼下,我出嫁了,结束了独来独往的日子。从此,过上了二个人的生活。

  夫君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大学毕业后供职于一家外贸公司多年,才混上一个部门经理,有能力但无地位。他不喜烟酒,准时上班、按时回家,工作上踏踏实实,对家庭勤勤恳恳,没什么脾气,对我宽容忍让,除了不怎么会赚钱,几乎挑不出什么缺点。在我母亲眼中,他是一个可以依靠一生的好男人。

  看了《蜗居》之后,我感觉他有点像剧中的“苏淳”。关于这一点,我和他曾经有过小小的争执,他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比那个“苏淳”还要男人,他有“苏淳”的优点,但“苏淳”却不具备他身上的优点,正当我瞪着眼睛,表示惊叹时,他又说了一句令我惊叹的话:“一个家庭要幸福,是需要一个平凡且懂得隐忍和包容的男人来支撑的。”不过,夫君也说了,在我身上,有“海萍”的倔强、好强,对人生积极优雅的态度,还具备着“海萍”所少有的“温柔”,夫君的话,自然让我心里乐开了花。

  夫君家的住房并不宽敞,公公早年病故,婆婆原本是沪上一家公立医院的医生,却在一次交通意外中受伤,造成左腿多处骨折,行动不便,于是,便早早地退休了。夫君和他的母亲、妹妹住在一间三十平米的老式商品房里,当时的经济情况,也无力购买婚房。

  婚前,我的父母亲曾经坚持着,要把他们居住的朝南大房让出来作为我们的婚房,我和夫君都没有要,因为母亲体弱多病,特别是关节一向不好,朝北的小房间到了冬天就潮湿阴冷,对母亲的身体自然不利,再加上那年妹妹还待字闺中,再住进来我们两个,岂不是更挤。

  我的婆婆也是一位善良慈爱之人,孀居很多年,独自一人拉扯大一儿一女。一直为没有能力给儿子媳妇提供一间像样的婚房而自责。她也曾三番五次提出要把房间让给我们结婚,让女儿住公司的宿舍,自己住到上海郊区的弟弟家中去。我们更是不能答应了,如此做,怕是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夫君自然也是逃不掉一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骂名。

  正在我们为婚房而举措不定的时候,我的大学同学找到了我,说她母亲有一间房想出售,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阁楼,地段很好,距闹中取静的衡山路只有几步之遥,而且价格也不贵,自然是在我们的承受能力之内。

  第二天,我就和夫君一起前去看了,虽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但能用那样的价格买下来已经很不错了。缺点就是房子是在石库门的二层,层高过低,夫君又是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走路时就得弯着腰了,还有就是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好几家共用的。但好在阁楼屋顶上有一扇正方形的天窗,朝南还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户,窗外则是一个装着铁制栏杆的小阳台,更加令人惊喜的是阳台外还种植了几棵葱郁的香樟树和法国梧桐。

  夏天,我们可以在阳台上乘凉;冬天,阳光满满地照进屋内,我们可以拥抱在一起,享受着和煦的阳光。每一个清晨,柔美的晨光会在第一时间穿过清透的窗帘,洒在那张软软的床上。静谧的夜晚,在临睡前的最后一刻,还能够望一眼窗户上璀璨的星空和如水的月光,感受着两个人的浪漫,也使得平凡琐碎的生活多了丝丝浪漫的情调。

  想着想着,我们便心有灵犀地笑了,异口同声地喊着:“这房子,我们要了!”很快,我们就按照约定的价格,把房款付给了同学的母亲,办理好房屋的过户手续之后,还请她们在红房子西餐馆吃了一顿,表示一下我们心中的感激。

  [三]

  夫君是个很细心的人,也很能干,他对我也是呵护有加、言听计从的。在房屋的装修上,我负责构思设计,他按照我的意图,画了一张很美很简洁且线条流畅的设计图。

  为了省钱,我们请会做木工的表哥为我们制作了家具,并穿墙破壁,使出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深厚“内功”:打通墙壁,把柜子嵌入墙壁,还做了一个既可以折叠又可以拉伸的餐桌。在色彩上,我们大胆地运用了冷色系,并运用局部重彩的方法加以修饰,因为这种色调,可以在视觉上,无限地拓展居室的空间。

  在阁楼的墙面装饰上,我们用紫蓝色横条布艺格加以覆盖,轻轻松松地便扫去了斜面屋顶的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柔和的英伦之风。就连床品、靠垫、抱枕、窗帘全都使用蓝白条纹布艺装饰,整个空间清新淡雅,让人心旷神怡。悠闲时,我可以坐在旧摇椅上发呆、看书、喝咖啡,怎么想都是一种极其惬意的生活。

  新婚的那天晚上,婆婆带着夫家的几位长辈来参观我们的婚房,大家羡慕的神情,让婆婆争足了面子,对着那样狭小却雅致的婚房,每个来过的长辈都禁不住要啧啧称赞一番:“看吧,还是你福气好啊,这媳妇真是既漂亮大方又贤惠能干。”

  等客人们都走了,夫君握着我的手,深情地对我说:“濛濛,委屈你了,但是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得更好,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更大更舒适的家。”我点点头,用温柔的目光给予他妻子的信任。

  婚后,我爱上了那个属于我们小小的但很素洁的家。每天忙完了工作,回到家里,脱掉高跟鞋,脱下职业装,换上居家服,一股子温馨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踩着“吱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下楼去共用的厨房做饭,和左邻右舍的大姐们招呼着,开始准备晚餐。有时,也难免会与邻居有摩擦,但好在我是一个生性淡泊之人,也不会与人计较,不愿与人纷争,自然晓得与人为善、换位思考的道理,遇到这样的事,相互谅解一下也就过去了。

  住进小阁楼后的第三年春节,我的儿子出生了。家里多了一个小人儿,自然就多了许多物品,小小的阁楼也就更挤了。夫君常常还是忘了弯腰低头,撞在了柱子上,常常是一边揉一边哈哈大笑。为了让我做好月子,也为了减轻夫君的负担,母亲顾不得我的执拗,把我接走了。

  住在母亲家宽敞的大房子里,竟然抑制不住地想念起那个小家来。父亲和母亲不明白我为何常常走神,夫君却很得意地笑了,因为他明白,我那些小小的恍惚,只是因为想念那个小小的家了,因为那里有着我们两个人最初的梦想和爱的浪漫。

  在儿子六个月大时,我执意要住回自己的小家去。在母亲家住了将近半年的日子,回到家的那一刻,我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又笑又跳起来。

  为了照顾宝宝,我在家里呆了整整一年,儿子被我养得白白胖胖,而我自己却越发得清瘦了。夫君常常说,是他没有把我照顾好,我总是告诉他我心里最真的感受,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二个人的爱情,三个人的小家,不富足不宽敞,却很幸福很温馨。是啊,无数个白天,很多个阳光照进来的日子里,我抱着可爱的胖乎乎的宝贝,闻着他身上清甜的奶香味,用脸触碰着他的小脸,感觉着一种幸福正从心底泛涌……

  [四]

  只是那样幸福的日子因衡山路市政动迁而戛然而止。

  我和夫君、孩子在那个小小的家里度过了将近四年的幸福时光。一直到收到市政动迁的信函,我们一家才依依不舍地搬去了新居。

  在所有的动迁居民中,我们是属于最后一批搬离的动迁户,不是要向政府要求什么,也不是要为自己争取多少的利益,只是在心里,对这个小家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舍。离开小家的前几天,我整日郁郁寡欢,夫君总是安慰我,他说:“濛濛,你可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你那么喜欢这里,以后我们的新家就按照这个格调装修好了。”

  那些日子里,随时都可以看到左邻右舍们欢欢喜喜地搬去新居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迁居的快乐。只有我,用一双哭肿的眼,抱着宝宝,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身后的这间小阁楼,走向新居,开始新的生活……

  事过境迁,旧时的小阁楼早就无处可寻了。这些年,生活在大大的新居里,经常会想起那几年蜗居的日子,经常会一个人去旧址自顾自地怀念一番。

  那个曾经的石库门,早已被几栋高楼大厦所替代。但不管如何,我会一直记得,那些年,在这块土地上,我和我的夫君曾经那样浪漫的蜗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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