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杜鹃花散文

2018-11-13散文

  我家窗台有一盆特别显眼的花卉,它是一盆多年生木质藤本植物,当地人叫杜鹃花。红色品种很多,紫色、黄色极其罕见。我这盆是粉红色的。说它常见,在我心里不只是好看,每每看到它,就勾动我一串串怀想。这算是我亲手栽培的一盆花卉,要比从苗圃、花店买来的盆景,无论从哪方面比较,我这盆花都黯然失色。因为,我只是爱好,并没有这种专业技术。要从意义上讲,我这盆引人注目的杜鹃花,不说它价值连城嘛,对我而言却有十分重要的纪念意义。

  这花每季开一次,每次花期大约一个月。她不仅仅是给我家改变一下小气候,更是带给我和家人赏心悦目,我们一家人都特别喜欢这盆花。我只要看到这盆花,就想起我在香洲香山公园那短短的十个月时间,那些牵动我到珠海来的记忆中的人和事,总是历历在目。刚来珠海,我就想自己亲手栽一盆这样的花。

  十年前,我在湾仔华声小区华美路上班,小区内的空地两处杜鹃花,都是用钢筋水泥建成架,长十五米,宽五米,高两米,柱子和横梁都是二十公分,我称这叫“花庭”,每个花庭栽两颗花树,遒劲有力,起码都有五十年花龄,上面爬满厚厚的藤蔓,不少细枝条从上面吊下来,开满一串串火红的花,形成迎风摆动的华帘。花庭里有四张石头桌子,旁边有石凳,供小区居民休闲乘凉用,旁边一楼居民常在这里吃饭小聚。我们中午休息就在这里乘凉打牌,我不喜欢打牌,就睡在边上的石条上。这花即便是隆冬腊月还照样盛开。

  时间不知不觉走过了六年,也可以说“伴花而眠”六年。后来,工厂搬迁到斗门,我觉得很不方便就没有跟着去,依然留在珠海,

  三年后,我去做保安,几经转折,开春转就到香山公园。这个公园是利用一座孤山修建的,面积较大,地形复杂,只有四个人值班,班长不愿意上夜班,三个人转来转去太麻烦,我和老李(广东蓝水人)就长期上夜班。每隔两小时,就到山上去巡查,他总是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两人形影不离。我们四个人中,我和他(那两个都是我老乡,同住南屏)感情最好,在工作方面,我心里暗暗敬佩他。

  李社立,本地(蓝水)人,肖年属狗,身高一米六五。身材体格中等。当过兵,1979年参加了自卫还击战,负了几次伤,是老山前线的英雄。后转地方物资局工作,90年代初下岗,拿原工资,医疗费报一半。复原军人管理办,民政局不准他再工作。他私下到一家私人企业做了九年电工,后来对老板不满就辞工了。在家期间除了钓鱼就是打牌,觉得太无聊,太闷,就偷偷做了保安,先后在景山、香洲车站、香山公园工作,至今为止做了十年保安。

  他对工作十分负责(以香山公园为列),很有军人风范。每天准时上班,进了公园就习惯性地留心观察园内的情况,哪怕就是点细微的异常他都能发现。石凳子移动了,某处的灯泡不亮了,哪个水龙头在漏水等等,他都一清二楚的。水池没有水了,路灯跳闸了,我们三个人都不知道开关在哪里,他休息了我们还打电话问他,实在搞不好就干脆等他来上班来搞。事无大小,就连公园的管理人员都喜欢问他。他向公园提出过不少很有建设性的建议,有的长达两年才采纳。公园的员工都喜欢他,就连来公园休闲大哥大姐也喜欢他,见面都向他打招呼,也喜欢和他们聊天。

  他和我一起上夜班,巡山是最勤快的,最重要的地方几乎每晚都查了,有时候我不愿意去他就一个人去查看。特别留意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几次失窃都是他一个人先发现的。

  有一次,老人送来一只受重伤的信鸽,他立即拨打12345,很快就联系到养鸽子的主人。前次,夜里十点多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抢了一个不到三十岁女人的钱包和手机,也是他第一时间报的案。10月2日夜里十点钟刚过,发射塔下面只有一家三代五口人在平台上玩,小孙女才两岁多。我们两个,他在那边玩手机,我在这边低头看书。有一个本地男人约五十左右,儿子二十来岁,带着一只迷你犬在平台中间跑步。一个小女孩在塔边跑,宠物犬就追小女孩,吓得小女孩尖叫大哭,惊慌地跑向自己的父母身边,很久才制止哭声。带犬的人也不喝斥自己的爱犬。老李很气,很小心地对带犬男人说道:“先生,请管理好你的小狗吧。”那父子俩蛮不讲理,倒很傲慢地对老李说:“你去好好看住小孩啊。”结果,话不投机吵起来了,我赶忙放下读得正有趣的书本围了上去,老李捏紧拳头正想揍他一顿。我对带小女孩的老人说:“你们要是有意见,我立刻报警,让派出所人来处理这几只狗。”后来,小女孩的爷爷出了声,说:“那就算了,我们不和牲口计较,他们缺德我们不能缺德。”那父子俩大概知道自己不文明,这才灰溜溜地走了。

  每晚到了十一点过后,他叫我先睡,他说:“晚上你要值班,白天你要搞写作,休息时间少,你就多睡一会儿吧,有情况我就给你打电话。”他就一个人去到山上查看一遍。

  早晚,他都利用休息时间给大门口摆放的鲜花浇水,他说;“花儿给人们留下美好的回忆,我爱鲜花。”是的,栽花好过栽刺。他时常给花树修理剪枝。我看见他好多次在夜里巡查,屁股上的裤袋里别着一把小枝剪,看到花树有几条嫩枝条疯长过头,他立即上去剪掉,还要左看看右看看,自己满意了才离开。不管是公路还是林间小路,有枝条伸到中间来了,他看见也要立即剪掉,没有剪刀就用手掐。在别人看来很多事都是他“自讨”苦吃。有一次他在东门的公路边,剪除伸到路中间的长枝条,惹怒了居住在里面很难发现的马蜂,“嗡”一下飞出来十多只马蜂,蜇得他鼻青脸肿的。

  他对同事非常友好,没有见他耍小心眼。他一般不到凌晨两点不会睡,他一个人还要到处巡查,哈哈哈哈,想起来很好笑的。夏秋季我们俩大多数都在树下偷睡,外面风大,没有什么蚊子骚扰,到了凌晨五点,锻炼的人来了我们才回去。

  有一次,大慨是9月26日夜里的九点半钟,山顶的通讯塔下的人都走了,静悄悄的,我在上面去洗手间的路口低头看书,他在下面平台旁边灯光很暗的地方玩手机。冷不防从山顶平台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走到我身边,说道:“喂,借一下你的手机,我打个电话。”起初把我吓了一跳,我抬头看他一下,他手里拿着一台智能手机。大半夜了,联想到有人用这种方式行骗,我就说:“我没有手机,你到值班室用我们固话吧,不收你的钱。”那人不信,非要借一下我的手机。我将书和脱下的衣服收拾好了,没有害怕,有了防备,边骂边走了。早惊动了下面的老李,他候在平台中间挡住了那人盘问,那人很凶,根本不把我们看在眼里,还不停地骂我们是两条狗。

  他的脾气其实也有不好的时候,看不顺眼的事,不说心里不快,老和班长闹矛盾。他向我说过:以前和二十几个队员在景山就跟班长做“马仔”。他看重班长对工作有一股热情,对伙伴有一种关顾之心,所有一直跟着他。班长没有什么工作能力,充其量就是一般的混混而已,后来,班长脾气变坏了,其他人都先后离开了,就他一人还跟着班长。到了香山公园班长变得更加自私,工资经常拖到月底才发,他挪用于,输了就一拖再拖。休息由五天变成四天,他自己一个月才上十几天班。每次到了二十五号还不发工资,老李就逼着班长要工资,还怒气冲冲地打电话问“上面”。他对物业老板说:“你请我来做事就按时给我发工资,请不起我就快点给我结账。”对班长说道;“你要我跟着你继续做,你就按时给我发工资,让我保证休息好四天,不然我就辞工。”

  香山公园也有很多品种的杜鹃花,不少人,利用公园剩下的花盆扦插杜鹃花,我见花起意,找几个花盆栽上幼苗,等苗木确认成活了就带回家。心里总没有忘记亲手栽一盆杜鹃花,就问老李:“怎么才能将杜鹃花扦插成活啊?”老李说:“扦插杜鹃花不容易,我也不懂这项技术,我之前插了一棵,已经长出细叶了,你喜欢就拿回去,这是一棵粉红色的花,很好看的。”我听了,从心里笑了,自己终于如愿得尝了。顺便说道:“我先谢谢了,粉红的花,粉红的回忆。我们两个大男人,不需要那种浪漫,但可以把我们的相识和友好种进花朵里面,将来我们退居一方,让回忆有花一样的美好。”

  我将不到三寸长的杜鹃花苗木搬到南屏,换上一个完好花盆,下班回家都要亲眼看一下,定期浇水施肥,到秋季一股劲疯长,长到两米多长,我只好狠心地重剪,只留下五十公分高。很快,腋间就长出新梢。

  同年腊月,我接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当即辞去工作回家乡,四个多月才来珠海,已经是公历三月份了。这里的三月,好比我们家乡的夏天,热得很,只需要穿一件单衣。

  当我走进南屏这个“家”,首先就是看窗台上的杜鹃花。最让我欣喜若狂的是,杜鹃花已经开出二十多朵花,整个窗台都映成了红色。

  我在家写了几天文章,就去中山坦洲、第三工业区上班。离家很远,早上七点才有车。不加班两天回来一次,加班就星期天回来一次。每次从南屏出发,我很早就起床,打开电脑,上一会儿网,处理一下空间,查看一下发表的文章,到六点半出去候车。冬春时六点半天还没有亮,外面天空一片漆黑,街道上灯火辉煌,和白天没有什么两样。

  有一次,我上完网才六点,见时间很充裕,关机后,到窗台看杜鹃花,满树花朵,借外面路灯余光照射,隐约中你看清粉红的花瓣,娇嫩得吹弹即破。一只绿色羽毛、杏黄头的小鸟静静地蹬在小枝的花丛里,似乎还在放心熟睡,丝毫没有觉察到我就在她身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它。我看了一阵子,心里很甜美,想:她是觉得这里最安全,还是觉得这花太美了?居然斗胆到我家来过夜。我没有惊动她,也不敢拍照,只好轻移脚步离开。

  杜鹃花应时而开,眨眼之间五年又过去了。前次,我聊微信,才知道老李已经退下来了,不再做保安工作了。他说:“老了,没有精力工作,也想静下来休息。”我对他说:“你还不到六十多岁,没有老,休息一下是应该的。老山前线的英雄,人们记得你。你的精神就像珠海杜鹃花,长开不败。我看到窗台上的杜鹃花,就会想起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就不会忘记你这位让我引以为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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