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回不去的十八岁散文

2018-11-13散文

  2017年年末,2018年年初,朋友圈里一夜之间被十八岁刷屏了。无论男女,都争相晒出自己的十八岁照片,缅怀一下自己的青春,回忆一下自己的漂亮,换来一声无奈的感叹。就连未满十八岁的少男少女们也晒了一把文字:我晒下十八岁,不过等十年后。短短十几个字,晒出了无数的优越感。

  看着一张张或漂亮或帅气的照片,我不欣喜,也无忧伤。毕竟我年过三十,既无年少时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也没有年老时对过去的感伤,似乎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当然,我与范仲淹老先生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只是自我调侃一下罢了。

  本着无聊的想法,我也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相册,想找张十八岁的照片,翻遍所有,也没有一张。其实用翻字有点夸大其词,因为我的相册里空空如也,不过近照三五张而已,年轻时的照片难觅踪迹。

  这些照片哪去了,我搜刮脑海中的记忆,想起来了。那是二十岁时,正是伤花悲月的年龄,突有一日看到读者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大概内容是作者失恋后,为了埋葬恋情,与过去挥手,将所有与恋人有关的照片、日记全都用一把火点燃,最为化成一缕炊烟,随风而散。看完,我对作者所描述的情境心驰神往,也学着作者,找出所有照片和文字,一页页地翻看一遍,再堆积成小山,点起一把火。在火光中,我没有体会到作者的心境,反有种淡淡的伤感,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至此,我十八岁的照片彻底不见。以后的岁月里,即使想去翻看一下,也再无机会。

  不过,照片和文字烧得掉,但记忆无法抹去。曾经的一切都像一把刀一样,在我的脑海中留下深深的刻痕,必将陪我一生,至死为止。

  十八岁的我在忙什么?那一年,是我读书生涯的最后一年。我上的是中专,读的是水产专业。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学期开学特别晚,春节过后将近一个月,仲春来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温度也已回升。一位同学连被子都没带,只带了一床薄薄的夏凉被,就到了学校。放假也很早,其实在校时间不过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里,学习已没有多大心思,毕竟毕业证书已近在咫尺,但工作遥遥无期。虽说,我们考上中专时,政府还包分配,连户口都迁了走。我老家的一点农田也没有分到。老爸说我这辈子没分过半厘田。对于农村而言,田是口粮,意味着一家人的衣食。小时候由于我是超生人群,没有田分;有资格分时,户口又走了,所以注定了这辈子与田无缘。

  上学时说有分配,毕业时政府改革,工作又没了。我们的心里空了,像无根的草,像没有着落的娃,不知怎么办?离别是少不了的,大家忙着写寄语,写上各种调侃,写上各种情感。特别是心中的那个他或她,总想写点经典的,留下独特的感觉。

  我对我的那个她属于暗恋型。她人不高,一头短发,干脆清爽。她并不理会我,我只能像看花一样,远远地欣赏。毕业时,她找到我,让我写寄语。我耍了点小心思,说过两天。其实,我是等最后一个,等大家都写完了,我再写。写的时候,我偷偷地,在没有人的时候,静静地一笔一划地写着。至于写的内容,我已经忘记,但那种感觉如在昨日,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多年后,我再次看到《凡卡》,读到凡卡写一会字,看一下窗口的句子,与我如出一辙。

  写完了寄语,毕业的骊歌也唱响了。学校组织我们拍了毕业照,给我们准备了毕业晚餐。晚餐上,我们一杯杯地喝酒。我不善喝酒,却一杯杯地干,找到一个个认识的人,每人一杯。最后,好多学生都醉了,东倒西歪的,抱在一起互相哭泣,哭完又一起笑,一起闹,一起跳,就是不肯去睡觉。也许,这就是青春吧!

  同学们陆续踏上回家的客车,我留了下来,送走一个又一个。每送走一个,心里就多一分酸楚,像吃了酸梅,像心里被灌了凉风。等他们走完,我打算找个工作。先后几次来到介绍所,想通过他们找个合适的工作,从而留下来。结果呢,交了十元钱,得了一个无用的消息,没有丝毫作用。

  几天后,没有任何进展,只能打道回府。来自哪自,回到哪里。我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庄。呆了几天,又因为青春的叛逆跟父母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只带了几十元钱就离开了家乡,到了浙江东阳。那里有我的哥哥。

  哥哥也是无业游民,打点零工,只能管我点吃,并不能帮我找到工作。我只能自食其力,每天来到职业介绍所,蹲在那里,希望上天垂怜。结果呢,几天后,看到一则招聘信息:业务推销员,推销公司新产品,工资千元以上。这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毕竟当时手机还未普及,千元等于天文数字。

  我与几位同是天涯之人来到了公司所在地,就是一个旅馆,业务员挺多,竟有三十四人。他们每天带着洗发水外出推销,这洗发水并非新产品,而是打着噱头,买进卖出,从中谋利。他们以我的身份证为押,为我指定了一位师傅,每天指点我技巧,带着我四面八方推销,一包洗发水利润不过三五毛。我却做得有滋有味,甚至还搭进了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几十元储蓄。

  十来天后,市场已被挖空,公司准备易地,我们不愿意走。经理说第二天办离退手续。结果呢,等我们第二天赶到时,已人去楼空,所有东西被他们席卷一空。我的身份证也不见了。这时,我才彻底清醒,他们无非是一群厚黑学高手,打一枪换一地,而且心的黑无底限。这给我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让我在以后的人生中加强了警惕性,避免吃亏上当。

  身份证不见了,但生活还得继续。我来到了一家饭店打工,整天洗菜切菜。学了一手的切菜本领,但朝五晚十的生活节奏太累了,忙得人昏沉沉的,好几次差点切到手,惊出一身冷汗。我实在受不了,只好辞职。老板娘说给我加工资,我执意离开。老板娘不高兴了,算账时只给了我十元钱,可怜的我已经干了整整半个月。我敢怒不敢言,毕竟我只是一个外来务工者,没有能力没有势力,只能默默地离开。

  再后来,我来到一家织布厂。生活总算安定下来,每月六百元工资,这对于十八岁的我已经足够。每天两班倒,要么白天上班,要么晚上上班。白天还好,晚上十二个小时,真有些难熬。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我却对着机器轰鸣。幸好年轻,幸好身体健康,幸好心态平衡。

  当然,我也再一次见证了人性的丑陋。那是个小作坊,才不过十几台机器,所赚取的利润微薄。为了能多赚点,老板采取用纱浸油的方式,这样重量可凭空增加许多,利润也随之增多。不过,我对此并不关心,毕竟我不是收布的厂家,我只管我的那点工资。

  同厂的有位来自贵州的老大哥,三十多岁,已经结婚,听说还有一个女儿。妻女都在老家,他打工赚钱养家。他是位憨厚的汉子,对我颇多照顾。我刚进厂,什么都不懂,他也不吝经验,一点点地教我。在短短的一点时间里,将我培养成一个织布高手,可以自己操作机器,甚至还会修机器。如果我没饭吃,他也热情地招呼我一起吃,尽管他的生活也比较拮据。乃至多年后,我依然感恩于他。尽管我已不记得他的名字,尽管我不知道他具体的家庭住址,但抵不住这颗挂念的心。

  隔壁有位小女孩,不过十六七岁,相当的年纪。她皮肤黑黑的,显得有些成熟。她对我特别关心,曾经特意炒过两个菜,请我去吃饭,还送给我一点小礼物,是个小小的笔记本,在那时挺流行的。

  我也曾邀她一起出去玩。玩的地方就是一些小公园,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聊得挺轻松,笑容像花一样,都开在了彼此的脸庞。记得有次,她下班后来看我,我正在上班,她一边等我,一边就在我的床上睡着了。我在上班的间隙去看她。她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辫,睫毛轻轻地盖住眼睑,脸圆圆的,写满了可爱。

  只是我不懂爱情,不懂浪漫,没等感情培养出来,就离开了东阳。这段似是而非的爱情就划上了不是句号的句号。

  十八岁离开了,我再也不可能拥有十八岁。幸好后来,我又重新回到了校园,站在了三尺讲台上,面对一群可爱的娃,比十八岁还要十八岁的一群小娃娃。与他们相处,年轻就无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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