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黑暗散文

2018-11-14散文

  在我的眼前,仿佛有道黑幕降下,吞噬了白昼的光明;遮天蔽日,像一个阴暗的噩梦;又像是陷入缓缓流动的深渊,湮没了一切思想的抗争。沉寂。

  在这黑暗深渊的最深处,隐藏着一颗更加黑暗的灵魂,他曾哭泣,曾愤怒,曾反抗。然而他的哭泣的回声又从四面八方涌回来淹没了他;然而他愤怒的黑焰终于吞噬了他自身;然而他最后的反抗未撕破黑夜,却将自己撕成碎片。他终于放弃、终于绝望。绝望从他的每个毛孔爬出,挥翅四散、盘旋飞舞,浓雾般弥漫了整个天空。

  这颗灵魂在黑暗中煎熬,又不愿挣脱黑暗;他只愿忍受这永恒的炼狱般的熬煎,直到新的希望之光降临,他将连同这黑暗一齐消亡。

  那是鲁迅的灵魂、鲁迅的煎熬。

  不生乔木,只生野草。野草,汲取陈死人的血肉生长着。腐朽的大地腐朽的昏天,不生乔木只生野草!

  鲁迅既爱那野草,却又渴望它的毁灭;渴望那地火喷涌而出,烧尽那荒芜!

  我相信,在那熊熊烈火的光热之中,他的黑暗灵魂连同他的野草正快意燃烧。在那冲天的光明之阵中,痛苦的、愤怒的、绝望的都将随那封建暗夜一同远去。

  鲁迅是孤独的,他是那虚无世界之中的影,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却在黑暗里沉没;鲁迅是迷惘的,他是那坟墓之中的尸体,择心自食,欲知其味,创痛难忍,其味何能知!

  但鲁迅是睿智的,他看破了掩藏在历史面具内的丑恶嘴脸,终于将那面具撕破;他看破了封建等级下吃人的盛宴,终于拍案而起,将那宴席掀翻。

  锐利的目光是那审判的圣剑,征讨专制的罪孽;冷酷的笔锋化作森蓝的利刃,直刺封建的心脏!

  在那圣剑高举的光辉下,一切躲藏于阴暗之中的罪恶无迹可藏。利刃刺入心脏,腐朽的血液激箭似的飞溅在复仇者的脚下。

  是的,复仇、复仇,他要向那愚昧的、无知的、冷漠的、麻木的、血腥而残暴的世界复仇!

  然而他终于沉寂,犹如孤木屹立于荒草丛般沉寂。怯懦者们,都匐在他的脚下,他的手上沾满复仇的鲜血,但他终于沉寂。

  因为只有他站立,如山的高大身躯得以听见似海波涛般无穷无尽的哀鸣;只有他孤独地站立,因而得以望见长久黑夜笼罩下即将到来的黎明。

  因为清醒,所以沉寂;因为站立,所以孤独

  他不愿迎接那必定到来的灵魂。如同他的野草,他诞生于旧世界的腐朽,他的灵魂诞生于黑暗与腐朽,终将随暗夜一同消逝。

  他最后留恋而决绝地呐喊:“来罢,新世界的光明;去罢,野草,连同我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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