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请你放下手里的喜羊羊,让它睡到你自己的小屋去。你乖乖地坐在那儿,安静地听爸爸讲,我们藏在花蕊里的童年。
我们的老家有一条河,那是一条充满快乐的河。它从我们家对面的大山上悄悄地发源,在美丽松鸡和野兔戏耍的林间流过,洁白如雪,飞如银丝,一路欢歌,经过我们安详的小村。
我们童年的时光,随着哗哗的歌唱在不轻意间悄然流逝。有时,赤脚走在冰凉的河水中,我分明感觉岁月从指间滑过的清爽。
童年的劳动任务,是每天给家里的老牛割上两竹篓青草。
我们明明知道小河边的草已被我们消灭得精光了,那怕是一棵尖尖的草芽。但还是禁不住哗哗水声的诱惑,每一次割草都一路朝小河边飞奔而去。我们在半山坡上就甩掉竹篓,让它自己从山坡上滚落下去。等我们脱掉衣服,一个猛子跃到小河中的时间,它已惊魂不定地到达。
我们光溜溜的排成一个长队,站在高高的大石头上,青蛙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往水里跳,惊起如雪的浪花。
我们在春天的小河里戏水,三月的阳光慷慨地照耀着我们黑黑的皮肤,照耀着我们纯洁如水的童年。
河边长着一个高高的核桃树,有一年春天的时候,居然在树冠上长出了一个篮球大小的蜂巢,整天蜂群乱舞,热闹至极。
宝贝,你知道那是什么蜂么?它的体积有蜜蜂的两倍大,我们叫它黄粗脚,是野蜂中最毒的一种。
我们从来不允许这类坏蛋在此作恶多端,这是属于我们的地盘。我们的地盘我们作主。但我们也深知这种野蜂的厉害,据说,它可以顺着我们抛石头的线路,分秒之内飞过来直接将毒刺插入我们的身体。
这样的大事,还得二哥他们出面才摆得平。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他们爬上树,一把火,把这个蜂巢给烧了。并且享受了一顿油炸小蜂儿的美食。
在炊烟袅袅的乡村,我们居然会去诅咒一权刚刚长出的小瓜。这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你们永远也想不通的事情。
我们昨天和邻村的小朋友干架了,我们的心里一整夜都蔽着一股气。就像一个十分恶臭的屁总想把它放到空气中去,熏死那些可恶的苍蝇。今晨,我们背着竹篓走过他们家地旁的时候,草丛里,玉米林中缀满晶莹的露珠。
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脚。我们指着他家地里刚刚长出一个小瓜,一个水灵灵的小瓜说:指瓜烂瓜、指瓜烂瓜……希望它在明天的晨露中枯萎。
可惜,我们是一群不长记性的孩子,有了新的快乐,让我们忘记了这一个诅咒是否会在明天应验。未来的时光中还有许多的快乐在远方召唤。
宝贝,你知道爸爸童年里最美丽的声音么。
新年的鞭炮、电影院的枪声、半夜的雨声,都不是。
秋天,成熟的核桃从夜空中滑落的声音,那是爸爸童年里最美丽的声音。
我知道,在这样的季节里,好伙伴们都睡到了木屋的楼上。每一个晚上,猫一样的耳朵耸立,绝不放过一丝丝的风吹草动。
那些让我们期盼很久的核桃,终于在一个月光如水的深夜成熟,悄然落下。
那样的夜里,核桃打破碎碎的月光,从树叶间飞鸿一样穿过,吓走一只美梦中的松鼠,仓惶而逃。
啪——啪——啪,一个,两个、三个,睡在木楼上的我们默默地计算着我们的希望。天还未亮,我们如猴子一样,提着提蓝,往树下飞奔而去。把希望一个一个装进提蓝里,慢慢地积攒,晒干了,卖给那些城里人,换来我们一个学期的学费。
当然,我们不会象你们想象中的一样老实。我们从山上拾回一些用大铁锤才能砸得开的山核桃放在提蓝里去麻那些城里人,卖的时候专选好的让他们尝,他们尝过了,看看我们大山一样淳朴的小脸也就相信我们了。
每每想到他们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用力去咬山核桃把牙齿都嗑掉的时候,我们心里暗暗好笑。
夜深了,草堆上洒落一层淡淡的银辉。
我们在草堆间捉迷藏,银铃的笑声抖落棕树上淡淡的月光。
有时,我们也会约上三五个小伙伴,打着火把,顺着一条山沟一跑寻去。我们去找一种象癞蛤蟆一样的石蚌,用鸡蛋蒸来吃味道十分鲜美。
这些长相难看的家伙,属于夜猫子系列,白天猫在洞里睡觉,晚上悄无声息地出来活动。我们自己做的手电筒对它一照,呆呆地不动了,一伸手便拿。看见它那粗糙的皮肤我就害怕,所以我是从来不敢动手的,权且给他们做伴、打打副手算了。
月光下如雪的山泉。
时隐时现的火把,欢快的笑声响彻云霄。
宝贝,这就是我们藏在花蕊里里的童年,神秘、美丽、自由、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