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体诗之所以辉煌了华夏的记忆。
原因仿佛是抒情尤物般的平衡性。
从比较诗学来看,可能比较客观。
圣经诗篇第一首吴经熊博士译为:
长乐唯君子,为善百详集。
不偕无道行,耻与群小立。
避彼轻慢徒,不屑与同席。
优游圣道中,涵咏彻朝夕。
反观当代学者冯象的白话译作:
福哉!人若不依从恶人诡计
不踏足罪人的路
不和讥诮中伤的同席,
而把欢愉交给耶和华之法——
那法啊,他日夜诵习!
按译者冯象自己的分析,吴译
虽华丽大气,却囿于传统句法,
无力表现圣诗第一首的复杂句式,
只能精确而大化之,而译之。为
了凑韵,又不得不填入赘语。于
是一个“福”字变出两句不相干的
套话:“长乐唯君子,为善百祥集”,
这样一来反而比白话翻译还冗长。
原文短句递进转折的张力也不见了。
况“恶人”与“罪人” 脱去宗教意味,
化为“无道”与“群小”;“讥诮中伤”
误作“轻慢”;而希伯来经文的
核心概念之一“耶和华之法”则
成了含混不清的“圣道”。诗篇
第一首是全篇的序,或“锡安
之歌”的门。才进门,已是这
般窘相,古体诗与白话文,
表达虽始于理解,倘若古体
诗跟充满活力的口语脱节,
表达也可能导致误读、障蔽。
翻译的分析与细读比对如此,
不可不谓心灵共振。倘若意态
较为模糊,诗歌的词性逻辑不
适合清晰表述的,我觉得古体
诗有它的优势和特点。而总体
上,当代写古体诗是没有可能
接续伟大的传统的。悲夫大哉,
创造与死亡,迫使传统变在而
存在。古体诗于当今也不例外。
还有一个反证。庞德所译古体
诗,已转换为美国的意象诗,
而非传统意义上的格律诗了。
比较诗学的启示,大致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