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分分秒秒为你担忧散文

2018-12-06散文

  大姨的儿子是一个智障,36岁的人却有着孩童的智商,万幸的是生活起居能够自理,就是不会说话,脾气大,性格孤僻。

  大姨性子要强,不送任何托养所,靠自己拉扯大孩子,她很少参加家庭聚餐,怕别人其实是关心但也不是滋味的一句“要不要给他单开个小桌,上几个菜?”大姨对儿子很严厉,从来不管他的局限,照样训练他自己吃饭洗衣服收拾屋子,认些字,旁人都觉得她太较真了,何必呢。但她就是那样倔强而执着,因为她是他的妈,就是要切切实实教他做人的,她不想她的儿子,被人用怜悯呵护着,被同情搁置着,那样以后她走了,谁能一辈子管他。

  后来大姨做了件让我们都费解并且强烈反对的事儿:给儿子找一个媳妇。这过程几经周折,第一个跑了,被骗了,第二个不愿意了,走了,终于到了第三个,憨憨厚厚的一个姑娘,腿脚不方便,但还算是实诚。当这对夫妻终于有了个孩子时候,大姨笑得满脸泪水,但是当护士喜庆的说“恭喜是男孩”的时候,大姨却没那么开心了。大姨说,“如果是个女孩,将来嫁了人,还能照顾她爸她妈,是男孩固然好,可是我挨不到那一天,谁给这孩子娶媳妇办家当,我怎么能放心呢!”

  一颗疼爱的心,一秒都不放过地为她的孩子打算、担忧着。

  我怎么能放心呢?

  这话母亲说了大半辈子,从小开始,先是担心我不好好吃饭,长不了个子身体不强壮,后来担心我在幼儿园被人欺负,接着是担心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学业,考没考上好大学,还要担心我毕了业找没找到好工作,再担心我找没找到对象,担心我的房子贷款,担心我的孩子,这份担忧,一生没有尽头。

  小的时候贪玩,一遍遍地应付着母亲,“没事没事,别担心。”殊不知,母亲就在身后,呵护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体;叛逆期的时候,我有过一次又一次的不耐烦,摆着手摔了门吼一句,“不用你操心。”殊不知,母亲的眼里噙着泪,依然要“厚着脸皮”对她的儿子再唠叨几句;长大后,每次电话里,我都会说:妈,你放心吧。可是母亲的心依然放不下。我们是她手心里的宝贝,她的一生都在轻拿轻放。

  母亲的手,就这样一次次牵着你走,即使你愚笨、口吃、软弱、爱哭、倔强、顽劣、惆怅、狼狈、心酸、感伤……

  所有的母亲都希望送给孩子一个没有任何忧虑的幸福天堂吧,然后才可以放心地离开。

  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我给母亲打了很多遍电话,可是她都没接。于是我每节下课都打,一直打,最后哭着跟老师说我要请假回家,我打电话妈妈没有接,我很怕出什么事情了。

  后来回家后看到母亲安然无恙,才发现她的手机不小心调到了“静音模式”,所以才没注意有电话。再后来老师问起这件事,听我解释后老师笑了,对办公室的其他老师说,“这孩子,打电话给妈妈,妈妈没接就哭成什么样了。”

  我没笑,只是倔强地站在那里,但心里却是温暖的,因为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那么的爱母亲,这样为她担心。我为自己感到骄傲,我长大了,因为我学会了为亲人担心。

  而这份担心,我想,是从母亲和大姨那里传递过来的吧。

  这份难以割舍的爱,我们要怎样才能报答!

  【用呼吸为爱伴奏】

  母亲是在深秋突发脑溢血的。那个萧瑟的季节,我们的心跟着瑟瑟发抖,生怕母亲会在那个秋天,像一片弱不禁风的叶子,离开枝干,离开我们。

  医院里到处都是惨白的颜色,让我们不寒而栗。我们不敢想象母亲的离开,我们千呼万唤,母亲却始终没有应声。母亲入院已经晕迷了100多天,先后在多家医院救治,一直没有醒来。期间许多亲戚朋友都劝父亲别折腾了,那点退休金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即使救活母亲也是“植物人”一个,但我们却坚持治疗,在药物治疗的基础上,父亲还请人对母亲进行针炙、按摩等中医治疗。但效果并不是十分明显。

  在国外的姐姐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怕见不到母亲的最后一面。我们守在母亲床前,泪眼婆娑,除了祈祷之外,别无他法。父亲在短短几个月头发全白了,憔悴得让人心疼。我总是尽可能抽出时间来医院陪护母亲,让父亲回家休息。父亲却坚持在母亲身边,一刻都不离开。他说要让母亲在醒来的那一刻,第一眼就看到他。父亲和母亲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哪怕仅仅是亲戚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也是老两口一起去。做饭的时候,父亲负责烧火,散步的时候,父亲总是走在母亲的左边。一辈子与母亲形影不离的父亲更让我担心,如果母亲有什么意外,父亲也不会在人世呆得长久,所以我们都急切地盼着母亲能醒过来。每日每夜不停地在心底祈祷,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有一天,父亲握着母亲的手,竟然轻轻唱起了歌。我们以为父亲的精神出了问题,父亲说,你妈妈最喜欢听我唱歌,我想唱给她听。我们知道,父亲是想用歌声来唤醒母亲。父亲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唱《牵手》……一首接一首地唱,在那个秋天的病房里,父亲的歌声感染了每一个人。

  我坚持为妈妈做按摩,姐姐趴在床头跟母亲说话。父亲就一直给母亲唱歌,唱着唱着,父亲发现母亲眼角流出些许的泪水。这是多么鼓舞人心的眼泪啊,这个时刻,它比菩萨的圣水还重要。母亲的泪水坚定了父亲要用歌声把母亲唤醒的决心。于是,在那个秋天的病房里,常常能看到这样的情景:父亲不停不停地唱着歌,我和姐姐在一旁拍着手,扭动身躯,给父亲的歌声伴舞。父亲的嗓子唱哑了,我们的手拍疼了,但我们依然每天都坚持着,我们的歌声和舞蹈,让病房里的人感动得直掉眼泪。

  或许是我们的真诚感动了老天,奇迹终于在五个月后发生了。母亲已经能够清楚地辨认自已的亲人,尽管讲话尚有些含糊不清。慢慢地开始撤掉了胃管、气管和氧气管,腿脚能够活动,但是意识尚处于嗜睡与浅昏迷状态。而此时,父亲的嗓子已经很难说出话来,医生诊断是声带损伤。望着父亲和儿女们憔悴的样子,母亲声泪俱下,一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母亲说,那些日子里,虽然无法表达思想,但她一直都能感受到我们唱歌、跳舞,她一直在用她的呼吸为我们伴奏。父亲则沙哑地说,只要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还能喘气还能呼吸,我们就有了奔头有了希望。

  父亲终于用歌声唤醒了母亲,母亲也用她均匀的呼吸为爱做了有力的伴奏。当人们纷纷在电视剧、情感类报刊杂志等等或虚构或真实的故事中,为爱寻找某种注解的时候,我在父亲和母亲身上,感受到简单而朴素的爱,它让我懂得,只要爱着,哪怕只是一次简单的呼吸都令人欢欣鼓舞。

  父亲的嗓子里发出的每一个音符,母亲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滴眼泪,都是一声声爱的呼唤。原来爱是如此简单:只要你还能呼吸;原来爱是如此单纯:我用呼吸为你们伴奏。

上一篇:天柱山的刻石散文下一篇:显慈报国劫余灰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