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了,居然飘起大雪来。看来,老天更知道这冬天没有一场雪,那多没意思,于是赶紧补上一场来。看着这令人惊喜的景象,忽然想起《甄嬛传》中“倚梅园”里白雪红梅交相辉映的美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不由想起曾经爱去的河边的小树林,那里的老干虬枝上是否也盛开着傲雪红梅,那玉树琼枝里可否也藏着粉面娇颜?于是避开小城市的杂乱喧嚣与污浊,一个人向心中的胜地走去。
路上,由于往来车辆的穿梭,白雪难以存身,正在伴着污泥香消玉损。房舍上,田野里,一片片白雪发出刺眼的光,让人不由打了几个喷嚏。抬头看了看天,一个白点正努力冲破云层,若隐若现地挂在当中。
踩一脚泥沙,终于来到了河边的柳林里。还好,人迹罕至。于是,便沿着河沿向那寂静的更深处走去。
仍然像儿时那样,哪儿的积雪深厚喜欢走哪儿,用力踏在厚厚的积雪上,任身体的一歪一滑,留下深一串浅一串的脚印,这种感觉甚是爽快。更喜欢聆听在落脚的那一刹那,积雪受压后发出“咯吱咯吱” 声;听着那轻重不一的“咯吱咯吱”声,无名的舒适在心底滑过,全身的三万六千个毛孔似灌了香槟美酒十分舒畅,那三万六千道筋骨也好似被熨斗熨过一样特别服帖。哦,此时才能真正地忘却一切,回到那无忧的童年,重温那久违的纯真与无暇。沿着无人问津的河沿走了好大一阵,再回头瞧身后留下的那一串串脚印,不由撇了撇嘴,那可爱的小脚丫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双大脚印伸向远方。这一对对大脚丫里面,早已失去了童心童趣,留下的是几丝沉重,几许叹息,几多无奈!还是童年的感觉最为美妙。
不一会儿,太阳终于不再娇怯,大胆露出了它的笑脸, 身上立即暖和了许多。但时不时的一阵河风,真的感觉到什么是春寒料峭。于是赶紧以河堤为背,把自己藏在树下的向阳处。不由闭上双眼,享受着阳光纱被的融融暖意来。朦胧中,看到了冬日里六七十岁的老爷爷靠着麦垛晒暖的情形,停止了思绪,忘却了一切,那个惬意,真的就想永远永远这样睡着,不要再次醒来。忽然,“唧唧”一两声别有韵味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懒洋洋地睁开两眼,鸟儿已不知飞向了何处,但见眼前的河面上,两只可爱的小野鸭纵情玩耍。它们时而随波逐流,让你觉得河面是漂浮的就是一片黑乎乎的树叶;就在你有点视觉疲劳时,它们又调皮地钻入水下,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又在你亟不可待的时候,才不慌不忙地钻出了水面,不过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一二十米远。它们甩甩头上的水,认真地看着对方,似乎在说:“怎么,你找不到我吧?”“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河边桃花并没盛开,但这小鸭子已闹开了一池春水,看来这调皮的小精灵,才是真正的春的使者啊。
阳光朗照,脚下的积雪已悄然变薄。攀上河堤,看看来时的一串串脚印,变浅了不少。是啊,踏雪有痕终无痕,人生不亦如此吗?虽说在世几十载,但与这在浩瀚宇宙相比,不也像这雪后的脚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吗?最后留下的是什么?徒有回忆罢了。
河岸的小广场上,成片的树木参差交错。逡巡与树丛中,寻找那倚雪的红颜,杳无踪迹。去年曾依恋的小桃林也不知去向。哎,人面桃花相映红,今年此处难相逢!正在遗憾之际,忽然发现脚下的积雪上,一朵淡淡的小黄花仰着脸朝我微笑呢。咦,腊梅!我小心地拾起它,放在了鼻尖,一股幽香沁入身心。好一股暗香啊,我觉得自己在淡淡的香味里融化了,化为无形无迹的云气,袅袅升空;再没了性情,没了烦恼,无际长空任我幻化与飘舞。没想到在这被冰冷包围的四周,还有让人心碎的美的存在!这尘世的淡香啊,是至纯的真,是至深的善,是至圣的美;是洒在我干涸心头的甘露,是我长久以来的那个盼!月到天心处,风到水面时,雪在无风处,花在心田里。希冀有那一抹两抹淡淡的香永存在这滚滚尘世里!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虽没赏到傲放的梅花,有丝遗憾;但那一缕清香已陶醉了我,带着那份美好,相当满足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