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愁予的诗歌

2020-07-24诗歌

郑愁予的诗歌

  郑愁予,原名郑文韬,祖籍河北宁河,1933年生于山东济南,当代诗人。台湾中兴大学毕业,中国海洋大学驻校作家。以下是文学网小编分享的郑愁予的诗歌,欢迎大家阅读!

  陨石

  小小的陨石是来自天上,罗列在故乡的河边

  象植物的根子一样,使绿色的叶与白色的花

  使这些欣荣的童话茂长,让孩子们来采摘

  这些稀有的宇宙客人们

  在河边拘谨地坐着,冷冷地谈着往事

  轻轻地潮汐拍击,拍击

  当薄雾垂幔,低霭铺锦

  偎依水草的陨石们乃有了短短的睡眠

  自然,我常走过,而且常常停留

  那蓝色天原尽头,一间小小的茅屋

  记得那母亲唤我的窗外

  那太空的黑与冷以及回声的清晰与辽阔

  1953

  小小的岛

  你住的小小的岛我正思念

  那儿属于热带,属于青青的国度

  浅沙上,老是栖息着五色的鱼群

  小鸟跳响在枝上,如琴键的起落

  那儿的山崖都爱凝望,批垂着长藤如发

  那儿的草地都善等待,铺缀着野花如果盘

  那儿浴你的阳光是蓝的,海风是绿的

  则你的健康是郁郁的,爱情是徐徐的

  云的幽默与隐隐的雷笑

  林丛的舞乐与泠泠的流歌

  你住的那小小的岛我难描绘

  难绘那儿的午寐有轻轻的地震

  如果,我去了,将带着我的`笛杖

  那时我是牧童而你是小羊

  要不,我去了,我便化做萤火虫

  以我的一生为你点盏灯

  1953

  如雾起时

  我从海上来,带回航海的二十二颗星。

  你问我航海的事儿,我仰天笑了......

  如雾起时,

  敲叮叮的耳环在浓密的发丛找航路;

  用最细最细的嘘息,吹开睫毛引灯塔的光。

  赤道是一痕润红的线,你笑时不见。

  子午线是一串暗蓝的珍珠,

  当你思念时即为时间的分隔而滴落。

  我从海上来,你有海上的珍奇太多了......

  迎人的编贝,嗔人的晚云,

  和使我不敢轻易近航的珊瑚的礁区。

  1954

  乡音

  我凝望流星,想念他乃宇宙的吉卜赛,

  在一个冰冷的围场,我们是同槽栓过马的。

  我在温暖的地球已有了名姓,

  而我失去了旧日的旅伴,我很孤独。

  我想告诉他,昔日小栈房炕上的铜火盆,

  我们并手烤过也对酒歌过的——

  它就是地球的太阳,一切的热源;

  而为什么挨近时冷,远离时反暖,我也深深纳闷着。

  1954

  赋别

  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

  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念此际你已回到滨河的家居,

  想你在梳理长发或整理湿了的外衣,

  而我风雨的归程还正长;

  山退得很远,平芜拓得更大,

  哎,这世界,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

  你说,你真傻,多象那放风筝的孩子

  本不该缚它又放它

  风筝去了,留一线断了的错误:

  书太厚了,本不该掀开扉页的;

  沙滩太长,本不该走出脚印的;

  云出自岫谷,泉水滴自石隙,

  一切都开始了,而海洋在何处?

  “独木桥”的初遇已成往事了。

  如今又已是广阔的草原了,

  我已失去扶持你专宠的权利;

  红与白揉蓝于晚天,错得多美丽,

  而我不错入金果的园林,

  却误入维特的墓地......

  这次我离开你,便不在想见你了,

  念此际你已静静入睡。

  留我们未完的一切,留给这世界,

  这世界,我仍体切地踏着,

  而已是你底梦境了......

  厝骨塔

  幽灵们静坐于无叠席的冥塔的小室内

  当春风摇响铁马时

  幽灵们默扶着小拱窗浏览野寺的风光

  我和我的战伴也在着,挤在众多的安息者之间

  也浏览着,而且回想最后一役的时节

  窗下是熟悉的扫叶老僧走过去

  依旧是这三个樵夫也走过去了

  啊,我的成了年的儿子竟是今日的游客呢

  他穿着染了色的我的旧军衣,他指点着

  与学科学的女友争论一撮骨灰在夜间能燃烧多久

  1957

  清明

  我醉着,静的夜,流于我体内

  容我掩耳之际,那奥秘在我体内回响

  有花香,沁出我的肌肤

  这是至美的一刹,我接受膜拜

  接受千家飞幡的祭典

  星辰成串地下垂,激起唇间的溢酒

  雾凝着,冷若祈祷的眸子

  许多许多眸子,在我的发上流瞬

  我要回归,梳理满身满身的植物

  我已回归,我本是仰卧的青山一列

  1959

  右边的人

  月光流着,已秋了,已秋了很久很久了

  乳的河上,正凝为长又长的寒街

  冥然间,儿时双连船的纸艺挽臂漂来

  莫是要接我们回去!去到最初的居地

  你知道,你一向是伴我的人

  迟迟的步履,缓慢又确实的到达:

  啊,我们已快到达了,那最初的居地

  我们,老年的夫妻,以着白发垂长的速度

  月光流着,已秋了,已是成熟季了

  你屡种于我肩上的每日的栖息,已结实为长眠

  当双连的纸艺复平,你便在我的右边隐逝了

  我或在你的左边隐逝,那时

  落蓬正是一片黑暗,将向下,更下

  将我们轻轻的覆盖

  1961

  浪子麻沁

  雪溶后 花香流过司介栏溪的森林

  沿着长长的峡谷 成团的白云壅着

  猎人结伴攀向司马达克去

  采菇者领着赤足的妇女

  在高寒的赛兰酒 起一丛篝火

  修好所有的篱 结新的筏

  起得早早的小姑娘 在水边洗日头

  少年的泰耶鲁唱出冬藏的歌

  而却不见了 那着人议论的

  那浪子麻沁

  他去年当兵 今年自城市来

  眼中便闪着落漠的神色

  孤独 不上教堂 常在森林中徜徉

  当果树剪枝的时候

  他在露草中睡觉

  偶尔 在部落中赊酒 向族人寒暄

  向姑娘们瞅两眼

  三月的司介栏溪,已有涉渡的人

  雪溶后柔软的泥土 召来第一批远方的登山客

  浪子麻沁 该做响导了

  该去磨亮他尺长的番刀了

  该去挽盘他薴麻的绳索了

  该听见麻沁踏在石板上的

  匀称的脚步声了

  而猎人自多雾的司马达克归来

  采菇者已乘微雨打好了槽

  少年和姑娘们一齐摇着头

  哪儿有麻沁 那浪子麻沁

  “哪儿去了那浪子麻沁?”

  面对着文明的登山人

  全个部落都摇起头颅

  全个部落都摇起头颅

  无人拾得攀登雪峰的独径

  除非浪子麻沁

  除非浪子麻沁

  无人能了解神的性情

  亦无人能了解麻沁他自己

  有的说 他又回城市当兵去了

  有的说 雪溶以前他就独登了雪峰

  是否 春来流过森林的溪水日日夜夜

  溶雪也溶了他

  他那 他那着人议论的灵魂

  《雪山辑》之二

  1962年于环山部落

  边界酒店

  秋天的疆土,分界在同一个夕阳下

  接壤处,默立些黄菊花

  而他打远道来,清醒着喝酒

  窗外是异国

  多想跨出去,一步即成乡愁

  那美丽的乡愁,伸手可触及

  或者,就饮醉了也好

  (他是热心的纳税人)

  或者,将歌声吐出

  便不只是立着象那雏菊

  只凭边界立着

  1965

  燕云集

  之一

  沙埋的太古 就在城外

  当破天的荒风将旱沙扬起

  原始的混沌就迎门立着

  而翻飞的小螺贝

  在北京人的足下舒展万年的困

  竟把海忆成了如一闪花的开谢

  (作者自注)北京郊区传为古代海湾,田野间犹见贝壳。

  之五

  画眉唱遍酒楼

  历史在单弦上跳

  采声多的地方便挤满了栏外人

  而烟袋招牌已老在斜街上

  那些年 宫闱的景致是眉笔画的

  画眉哟 唱遍了酒楼

  (作者自注)那拉氏时代

  之六

  丹枫自醉 雏菊自睡

  秋色一庭如兰舟静泊着

  谁要沿着环廊款步来去

  谁便有了明月的闹意——

  一片又一片地把云推过江心

  (作者自注)四合房宅第

  之七

  高墙的胡同 深锁着七家的后庭

  谁是扫落叶的闲人

  而七家都有着:重重的院落

  是风 把云絮牵过藏书的楼角

  每个黄昏 它走出无人的长苍

  (作者自注)夏令,黄昏后即无风。

  兼程

  对我说 微温的夕阳 如

  怀孕的妻的吻 在去年

  我们穷过 在许多友人家借了宿

  可是 总得有个巢才行

  在明春雪溶后 香椿芽儿那么地

  会短暂地被喜爱

  而今年 我们沿着铁道走

  靠许多电杆木休息

  (真象背标子)

  挤扬旗柱熬更

  (多想吃那复叶)

  而先 病虫害了的我们

  在两个城市之间

  夕阳又照着了 可是 妻

  妻

  被黄昏的列车碾死了......咳

  就让那婴儿 象流星那么

  胎殒吧 别惦着姓氏 与乎存嗣

  反正 大荒年以后 还要谈战争

  我不如仍去当佣兵

  (我不如仍去当佣兵)

  我曾夫过 父过 也几乎走到过

  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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