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远方的山脊,
夕阳迸发出万道霞光。
我知道不远处那条大河
正汹涌地向前流淌。
站在这高山之巅,
我仿佛多饮了玉液琼浆,
眩晕了,竟不知自己
是在人间?还是天上?
山风吹来,不管来自何方,
在这高山之巅,都会
一无阻挡。
我将身体迎风前倾,
不知是怕它将我
刮回人间?还是刮到天上?
雾来了,悄无声息,
瞬间弥漫了我的双眼,
弥漫了树林和一切孔隙。
于是世界仅剩了雾——
大地不在,泰山不在,
我也不在!
雾去了,天窗豁然打开。
我仰观苍穹——
万颗繁星就像人间万点灯;
我俯瞰人间——
万点灯火就像天上万颗星。
一轮明月徘徊在
彩云之旁,谁为她描了圈
淡淡的晕?
月啊,我俩都有颗
孤独的心。
山风摇着窗棂,
梦也需牢牢抓住床板。
今夜我注定不眠,
听松涛阵阵,
听繁星用目光交谈,
听血液从心中流进又流出,
听时间的指针不可阻挡地旋转……
我披衣走出房间,
独自来到了天街之上,
“天阶夜色凉如水,”
我看见了云影正在天街流淌。
天河水也这样流淌么?
千万年牛郎织女隔河相望,
他们为什么不扎个木筏
彼此探访?
夜已深,此时
我知道迷离的月光下
会有着无数的灵魂,
来去随风,我看不见,
但心可感,
我们交流不需要繁琐的语言。
尽管隔着阴阳界桥,
尽管隔着似水流年。
我感受着上下两种力:
肉体牢牢抓着大地,
灵魂却在飞升——
抱紧膝盖就能飘向皎洁的月,
或像列子般
乘着猎猎的风。
从此我会改变,
当我站在这高山之巅,
不用踮起脚尖
就可贴近遥远的星辰。
从此我不会自怨自艾,
哪怕明天又回到山下,
在山谷,在平原。
我期待明晨的日出,
尽管心中的那轮太阳
早就喷薄而出。
今夜,我仍有时间去梦想。
当我重回房间,
房间里鼾声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