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戒汪曾祺赏析(2)

2018-07-16汪曾祺

  深度鉴赏

  (一)主题思想

  正如作者在小说结尾所言“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受戒》营造了一个充满自由空气宛若梦境的“桃花源”,通过描写生活在其中的一对小儿女之间天真无邪的朦胧爱情,赞颂了尘世间的人情美和人性美,揭示了追求个性解放的主题。

  庵赵庄,以赵姓人家多和庄内有座“荸荠庵”而得名。小说通过小和尚明海与村姑小英子纯真的初恋故事,把“一花一世界,三藐三菩提”的佛门净地“荸荠庵”与生气盎然的世俗生活联系在一起,让人间的烟火弥漫在寺宇内外。作品并没有着力于描述宗教对人性的异化过程或结果,而是以幽默的语言风格展示了宗教环境中世俗化的一面:和尚们诸多的人生向往与普通人并无二致,“荸荠庵”里没有神秘玄的气氛,也没有枯寂虔诚的膜拜,更没有道貌岸然的清规戒律。庵内的和尚学会一点做法事的基本功就可以混口饭吃,可以攒钱,可以娶妻,可以斗纸牌、搓麻将、吃水烟。而且和尚们吃肉也不避人,过年时还会在大殿上杀猪。在这里,无所谓清规,甚至连这两个字都无人提起。不独是荸荠庵如此,城里的所谓佛门净地善因寺,也与世俗红尘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是充满了人间的情趣和生机,比如善因寺住持自己有一个十九岁的老婆;虽然和尚们吃斋时如果发出声音会被监寺惩戒,但其实他并不是真打人,只是做个样子。总之,在这个旧社会的江南水乡,当和尚不过是谋一个“管饭”的地方,在人们心目中与种地、画画、弹棉花等行当并无实质区别,都是平等自由的谋生职业。

  作者在这样的背景下,描述了一个温情浓郁的人性世界。佛教中超然出世的生活原则,在作品所营造的特定氛围中,化作了叙述者对宗教人生的善意的嘲讽和戏谑,而积极入世的生活理想,则与作者所提倡的市民意识紧密相联,突出了民间文化中乐观向上的精神底蕴。正是在这种世界中,明海与小英子的爱情才变得顺理成章,没有受到任何外界的阻力。

  作品表现他们的爱情时,既没有写如火如荼的情感冲突,也没有写悱恻缠绵的爱情纠葛,而是让人物植根于平凡的生活沃土,明海和小英子一起劳动一起嬉戏,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朦胧的爱情。这种清新纯洁的爱情,呈现出人性中健康、美好、天真的一面。

  (二)艺术特色

  1.散文化风格

  《受戒》是一篇充满诗意的散文化小说。它所表现的既非重大题材,故事情节亦缺少大起大落的戏剧性冲突。明海与小英子的初恋不曾遭遇波澜起伏的曲折,作者在描绘这段感情时,通过含蓄节制、意趣盎然的细节描写,着力表现出其健康明朗的诗意状态。如写到小英子在田埂上留下一串脚印,“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缺少了一块”,明海看到后,“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

  《受戒》不但没有戏剧性冲突,实际上通篇也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小说一开头写荸荠庵引出出家的明海,当地与和尚有关的风俗,明海出家的过程,庵内的生活方式,小英子一家的生活状态,明海与小英子的爱情,标题所说的“受戒”,直到小说最后才出现。这种不拘一格的“生活流”描写表面上看来结构松散无序,实则有其内在的秩序,营造出了一种恬淡诗意的文学氛围。另外,小说中对于地方风物、景物、人物、习俗等各式各样生活细节的描写,洋溢着一种欣赏、玩味的情趣。

  2.叙述方式

  在叙述上,采用了第三人称客观叙事的视角,大量使用插叙。在概要叙述其他次要人物时,小说采用的是作家视角,但在集中表现明子和小英子时,却引进了明子和小英子自身的视角。例如明子出家跟舅舅赴荸荠庵:“过了一个湖。好大一个湖!……”所写全是明子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感。小英子送明子到善因寺受戒,对善因寺的描写完全是从小英子眼中看到的:“好大一座庙!庙门的门坎比小英子的胳膊都高……好家伙,这哼哈二将、四大天王,有三丈多高,都是簇新的……一进去,凉飕飕的。到处是金光耀眼。”这里描写环境所用的口吻语气完全是小英子的。利用叙述视角的转变,作者在不具体描写人物形象、性格的情况下,用人物自身的行动、感受、语言,让读者体味到其心灵的健康、活泼、明澈。

  3.语言特点

  《受戒》的语言朴素无华、精练明快。“清亮亮”、“滑溜溜”、“格挣挣”等口语化的词汇,短而精的对话,增强了描述效果,突出了人物性格。同时,《受戒》的语言又能是含蓄而富有诗意的。结尾处的景物描写“英子跳到中舱,两支浆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发着银光……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飞远了”,意象的组合点到为止,犹如一幅任意挥洒而又结构飘逸的图画。用“芦花才吐新穗”象征明海与小英子朦胧的爱情;“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则是对少男少女美好爱情的曲折描绘;水鸟扑鲁鲁飞远,则表现了人物表白爱情后心情的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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