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生活,是很好玩的(4)

2018-07-20汪曾祺

  通感更进一步就是通达。汪老一生随遇而安,知足常乐,从不怨天尤入,到老也没有自己的房子,不是住爱人单位的,就是住儿子单位的,从来没享受什么局级干部待遇,但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老之将至,很多人都直呼他“老头儿――”。这在南方来讲,是不礼貌的,不尊重人。但在汪老家,从夫人到儿女,乃至孙子孙女都可以这样叫他。“多年父子成兄弟”也是汪老对待子孙的态度,无论何时何地,对待晚辈,对待年轻作家,他都是平和亲切、顾盼有情的,洋溢着一股其乐融融的祥和气。

  向汪曾祺求书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老头儿一高兴,就会自投罗网,主动说:“我给你画幅画好吗?我给你写幅字好吗?”

  很多人弄不明白,为什么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汪曾祺。外出开会,无论走到哪儿,总有一群小姑娘围着他,趋之若骛地向他讨

  画,甚至到了半夜12点钟了还不走。北京作协名誉副主席赵大年当年没敢向汪曾祺讨画,却扮演过为他轰赶女孩子的角色,嘴里还不停抱怨着:“看把老人家给累得。”

  有一次开会间隙,大家到温州某地划船,六、七个人一个船,赵大年的船上都是男的,汪曾祺的船上却都是美女。这让赵大年纳罕至今,琢磨来,琢磨去,大概是因为汪老的文章有人情味,有人性,有爱心。爱人者,人见人爱。沈从文与汪曾祺的文章都是不受官方喜欢的,但女孩子喜欢,为什么?因为他们都善待无雕饰人性之美。

  文如其人这句话并不是用在谁身上都合适的,但对汪老却再合适不过。汪老手中这支别致的笔,必须碰到和他一样别致的伯乐,才能给中国文坛带来别致拘风景。

  1961年,《人民文学》的编辑崔道怡在一堆来稿里看到了《羊舍一夕――四个孩子和一个夜晚》,不禁眼睛一亮。这篇小说,题目充满诗意,内容更有味道。当时崔道怡不知道汪曾祺的政治处境如何,仅从作品角空出发。他找到同事,也是沈从文的夫人张兆和,请她看看并提建议。张兆和当时就说,很好,最好找画家黄永玉做插图。很快,《羊舍一夕》刊登在《人民文学》上。18年后,汪曾祺又写出《受戒》,这篇小说宛如一块温润的碧玉,给焦躁不安的中国当代文坛带来了久违的清新和亮色,带来了安宁与和美。崔道怡激动万分,称之为可以传世的精品。由于种种原因,这篇作品未能获奖,崔道怡将其收进自己编辑的“获奖以外佳作选本”。当《大淖记事》荣获1981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时,有人认为它结构不完美,崔道怡却觉得结构别出心裁。事隔多年,汪曾祺深有感触地说,“我的作品能得到老崔的欣赏,我就像喝了瓶老酒似的从心里往外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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