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小说中小人物的悲剧分析(5)

2018-07-20汪曾祺

  ……但详考高大头的一生,似乎没有和外宾干过一次杯。他只是整天坐在门前的马扎子上,用一把木锉锉着一只胶鞋的磨歪了的后跟,用毛笔饱蘸了白色的粘胶涂在上面,选一块大小厚薄合适的胶皮贴上去,用他的厚厚实实的手掌按紧,连头也不大抬。只当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从他面前二三尺远的地方走过,他才从眼镜框上面看一眼。……一天就是这样,动作从容不迫,神色安静平和。他戴着一副黑框窄片的花镜,有点像个教授,不像个修鞋的手艺人。但是这个小县城里来了什么生人,他是立刻就会发现的,不会放过。而且只要那样看一眼,大体上就能判断这是省里来的,还是地区来的,是粮食部门的,还是水产部门的,是作家,还是来作专题报告的新闻记者。他那从眼镜框上面流露出来的眼神是彬彬有礼的,含蓄的,不露声色的,但又是机警的,而且相当的锋利。

  作者的这种机警说明他是很会捕捉生活中的细节的,对社会生活有着很深的感触和见解的,但是他不想把对生活的沉痛感倾泻进自己的小说中。汪曾祺说:“我有一个朴素、古典的说法,就是写一个作品要有益于世道人心的”。所以作者很机警的,不露声色的,就把自己对生活的沉痛感从自己的小说中过滤去了,呈现给我们的似乎只有生活的表面。因此他的小说常常给人以平淡恬静、和谐温馨的阅读感觉。

  《受戒》写的是明海和小英子的纯情爱情。小说中的和尚们是可以杀猪的,吃肉的,他们还打牌、搓麻将,给人呈现了仙境一般的生活。《大淖记事》了写了巧云与十一子的恋爱故事。巧云被刘号长破了身子,但她“并没淌眼泪,更没想到跳到淖里淹死”,而是一心想和十一子好,并悉心照顾受伤的十一子。《八千岁》就像是作者坐在其米店对面的茶馆对八千岁的生活进行观察一样。八千岁被八舅太爷敲了一杠子,打破了他想靠勤劳发家致富的美梦。但是他并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而是给自己和儿子做了一身阴丹士林的长袍,长短与常人等,把老蓝布二马裾换下,在晚饭时候也大声要了一碗自己从前从不问津的“三鲜面”。 《异秉》中的王二通过自己的勤劳和智慧,靠一个熏烧摊子而发家致富的。汪曾祺力图给读者塑造旷达超脱、适性随意的小人物形象,也力图通过描写健康、自然的人性美,给人呈现出平淡恬静、和谐温馨的田园生活。但是作者在创作时,难免有激动的时候,没有把文中的“感伤之气”完全除净。因此小说中也有很多小人物的命运是很凄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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