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你的爱情病人微小说

2018-11-30小说

  一

  第一次看到雷米时,我自觉城池陷落。

  于小姬说得对,雷米是女孩子的克星,每一个看到他遇到他的人,都会在劫难逃。

  有些人天生就具有一种磁场,他不是那么耀眼不是那么英俊挺拔,但他的眼神却似一轮明月,就那样吸引着你。

  雷米就是这样的人。在看到他之前,很多人和我说过雷米,他是个画家,喜欢托马斯,最崇拜达利,他的画常常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可就是卖得特别好,许多女孩子并不是因为他画画好才喜欢他,她们喜欢他的那个“劲”。

  他是有那个劲的。落魄、颓废,眼神迷茫,让女人一看就心疼,和他同屋住的两个男人,都长得比他好看,而且画得也比他好,可是,最漂亮的女孩子马安然,没有喜欢上他们,我见到雷米的时候,马安然是雷米的女友。

  马安然,画院里最漂亮的女模特,她来做人体模特的第二周,就被雷米深深吸引了,第三周,她对我们说,以后,我只要雷米一个人画我,而且,不收费。

  那时我偶尔来美院玩,于小姬和雷米是同班,于小姬是我最好的女友,所以,我常常来美院看他们画画。

  于小姬说,简青,我迷恋雷米怎么办?真的,看到他的眼神我就受不了,他就那么迷茫地看着你,一下就看到你心里去,你说我怎么办?

  去追啊,我说,反正是爱了。

  我知道于小姬没戏,马安然那么美丽,她怎么可能与马安然相比,而且马安然是北外的校花,会说三国语言,当然,马安然主要说法语。我们听过她对雷米说法语,非常动听的发音,声音磁性地传过来时,于小姬说,简青,我没戏了,我去爱别的男人了。

  于小姬很快就和雷米同宿舍的陈达恋爱了,我见过他们在学校的梧桐树下搂搂抱抱,非常暧昧的黄昏里,我看到陈达把手伸到于小姬的裙子里,于小姬的腰真是细,可是,她一定不是很爱雷米的,如果很爱很爱,她不会爱上陈达的。比如我。

  二

  喜欢上雷米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别的男生,在于小姬恋爱以后,我还是常常骑着单车从城西跑到城东,来到美院看他们画画。

  那时,大家都以为我喜欢雷米屋里的另一个男生尔卓,我不置可否,和尔卓站在一起,我们很般配,高高大大的他配上小鸟依人的我,所有人都说我们天造地设。

  可我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来。

  雷米,雷米,我一遍遍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有点如一个傻瓜,可是,我想,傻就傻吧,爱情,就是一件让人犯傻的事情啊。

  雷米常常不去上课,他一个人在宿舍里时我遇到过他好几次。

  他就那么呆呆地坐在窗前问我,简青,永远能多远啊?

  我无法回答他。

  他在电炉上煮面条吃,几棵青菜两个鸡蛋,满屋子都是清香,我说你喜欢吃面条啊?

  不,他答。马安然喜欢,这是给她煮的,她马上就来了。马安然来了以后,他们一起吃面条,满屋子的清香缠绕着,我呆呆地看着雷米把面条一根根喂到马安然嘴里,象个局外人。

  雷米那时会说,看一会书吧,尔卓快回来了。

  他一直把我当成尔卓的女朋友,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尔卓也知道吧,因为有一次他想牵我的手时我躲开了。

  吃完了面条他们开始画画,马安然总是很大方地说,简青,看着雷米画我啊,他是怀揣着爱情画我呢。

  然后,马安然把外罩脱去,露出紧身的白毛衣,这还不算完,雷米说,脱。

  那个字很性感,马安然继续脱着,黑色内衣飘落以后,我看到雪白的肌肤和修长的如小马驹一样的腿。

  雷米的喉咙好象咽了一口唾沫。我嫉妒地看着他们,雷米回过头来对我说,简青,马安然好美是不是?

  Ofcouse。我说。我是用英语说的,马安然用法语说了一句话,我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雷米给我解释说,马安然说,她还很性感,足以吸引男人和女人。

  我脸红了。为她这句话,因为这句话好象说我一样,我没有那么性感丰满,我身体单薄,瘦而嬴弱,可马安然那么修长丰满,她诱惑了雷米,也诱惑了我,她让见过她的人无法自拔。

  她和雷米,都是有场的人,那种场,有很奇怪的吸引力。那个冬天,我常常出现在406宿舍里,有时候遇到雷米,有时候遇到马安然。

  我怎么会喜欢我的情敌呢,但我确实不讨厌马安然,她抽烟,点着时给我,我摇头,她就说,纯洁的小女孩。

  你爱雷米吗?我问马安然。

  当然。马安然说,雷米是个有味道的男人,你不觉得吗?他带我去郊区看星星,还给我偷过公园的玫瑰花,而且他会做好吃的面条给我吃,关键是,他有一双别的男人没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装着前生今世,装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是啊,没有比雷米的眼睛更让女人无法释怀的眼睛,只是没有一个女孩子有我这样的执著,我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自己会死掉。

  不久后发生的事情,让一切格局发生了变化。

  三

  毕业时,马安然突然出国了。她跟一个法国人去了法国,那个浪漫的城市巴黎远远比雷米的眼睛更有吸引力。

  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赶到了雷米的宿舍里,屋里,是摔碎的啤酒瓶子,弥漫着的酒味让空气中有一种绝望而忧伤的味道,床上,是红着眼睛的雷米。

  雷米,雷米。我走过去叫着他。

  他拉着我的手,马安然,他说,你为什么离开我?

  雷米的神智错乱了,他把我当成了马安然。

  那个晚上,我没有离去,我一直让他握着我的手,陈达和尔卓都回了老家,雷米为了自己的爱情留了下来,但爱情却离他远去了。

  我也留了下来,我留下来是为了雷米。

  但他叫错名字,神思恍惚,好多天,他叫我:马安然。

  我应着他,泪眼婆娑。

  那个夏天,我曾被雷米拥进臂膀,但是她叫我马安然,他说,马安然,你怎么会这么瘦了?马安然,你的头发怎么会这么短了?他的眼神那么散淡而迷乱,一个夏天,他只画了一张画,是我穿了旧的白裙子坐在窗前看雨的一张画。

  我试图脱掉裙子让他画我,但是他说,马安然,你穿着这条裙子吧,这条裙子多好看啊。

  心,一疼,又一疼。没有人知道我已经病如膏肓。爱情快把我折磨疯了,我宁可做马安然,也要和他在一起。

  雷米也是爱情病人,他陶醉在对马安然的思念中,他真的病得不轻,因为常常会煮面条,放几棵青菜,放两个鸡蛋,我不喜欢吃鸡蛋,就会夹给他,他看着我说,马安然,你为什么不再吃鸡蛋了?

  崩溃是在一个大雨天,当我出现在他的宿舍门口时,他说,马安然,每次都是我去给你送伞,看看你淋得和落汤鸡差不多。

  我哭了,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我对雷米说,雷米,你能醒醒吗?我不是马安然,我是简青,我是那个暗恋了你三年的女子简青。

  他看着我,马安然,你不能骗我,你说过要和我一辈子的,你说要和我到老的。

  我死命地晃动着他,雷米,你醒醒,马安然早就走了,我是爱你的简青啊。

  他看着我,就那么绝望地看着我,好久好久他说,我知道你是简青,但我不能爱上你,我只有把你当成马安然,才能和你在一起。

  愣愣地看了他好久,转过身我跑了。是的,我和他,都是沉迷于彼此想象的爱情病人,他不能忘记马安然,我不能忘记他。

  四

  三年后,我通过公派学习有机会到了法国。

  当然,我的目的是找到马安然,我要告诉她,她弄疯了两个人,一个是雷米,一个是我。

  那时,马安然和他的第三任丈夫开了一个香水专卖店,看到我时她说,简青,怎么可能是你?

  此时的马安然,比以前更风骚更漂亮,别有一种动人的风韵,她穿白色的蕾丝吊带装,头发挑染成金黄,她依然爱吸烟,手指有淡淡的熏黄,我问她,马安然,你还知道雷米吗?

  她纠正我,不要叫我马安然了,我叫merry。

  雷米?她想了一下,那个画家?长得很瘦,然后眼睛细细的?

  心里一凉,让雷米这么念念不忘的人,却把他快忘干净了,雷米,只是马安然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是的,不过如此而已。

  我给雷米打电话,告诉他,有些爱,不必等待。

  马安然接过电话:是雷米吗?居然还没有结婚吗?傻瓜,我都结了三次了,还在画画吗?要不要我当你的经销商?法国的画廊业不错的。

  我听到那边没说一句话轻轻放了电话,我想,心死的人不过如此吧,是马安然,把雷米最后的梦打碎了。

  三个月后我离开法国,马安然送我,她说,简青,我知道最爱雷米的人是你,从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是那么迷恋他,我和你不一样,再美的人和事,对我的吸引也仅仅是刹那,对于我而言,没有永远。

  我还记得多年前雷米在窗边问我:简青,你说永远有多远?

  永远于我而言,就是心中始终爱着一个人,哪怕他不知道,哪怕他不爱。

  在北京下飞机后,我看到一个人缓缓向我走来,他手里,有一捧白色的马蹄莲,那么美丽而纯洁。

  是马安然告诉了雷米我回来的时间吗?是马安然告诉他我爱了他那么多年吗?

  雷米把那一大捧马蹄莲送到我怀里,他还是那种细细的眼风看着我,一如当年,依然让我陷落得无法自拔。

  走吧,我们回家。他说。

  他用的是回家这两个字。

  请你叫我的名字。我想听最后的答案,如果他依旧叫马安然,那么我会一个人打车走,如果他叫我简青,那么,我会跟着他回家。

  马安然。他叫到,我的心一凉,他继续说,那是我一场想象的烟花,而简青,才是我的爱。

  我刹那间眼泪崩溃,一粒粒落到美丽洁白的马蹄莲上。

  简青,原谅我,错过你这么多年,当了这么多年爱情病人。

  不,我说,我喜欢当爱情病人,也更喜欢当爱情病人的人,因为,他们有一颗敢爱的心,至少,是用整个心灵去爱的。

  他过来,轻轻抱起我,什么时候头发这么长了?以后多吃点东西,看看多瘦,简青,来,握住我的手,让我带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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