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作家余光中

2018-07-20余光中

  余光中的优点是诗意的文笔和活跃的想象,在一生都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自称为自己写作的“四度空间”。

  走近作家余光中

  [按语]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这首广为流传的诗作使诗人和散文家余光中的名字闻名世界。

  三月,徐州,春意盎然,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和来自大陆、港澳台地区以及韩国的30多名学者共赴文学的盛宴:“余光中与20世纪华文文学国际研讨会”在这里举行。

  在婉转悠扬的音乐声中,余光中、舒婷、林焕章诗作朗诵会将听众带入了诗歌的妙境,先以法语朗诵,后以汉语朗诵,继而又以唱代诵的《乡愁》更将城市的夜晚染上了浓浓的情思和深深的浪漫。

  余光中,一生从事着诗歌、散文、评论、翻译“四度空间”的写作,现已出版诗集、散文集、评论、翻译近50种。也许这仍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在每一个领域都出类拔萃:诗坛的健将、散文的重镇、著名的批评家、优秀的翻译家,所有这一切怎不令人惊愕、惊叹、惊奇?

  80高龄的余光中先生偕太太范我存女士莅临此次盛宴,一头雪白、一双锐目,尤其身旁那一生的长相厮守,成为此次盛宴最亮丽的风景。

  3月22日,本报记者受此次研讨会的召集人之一田崇雪教授的邀请,以学术研究的身份,参加了活动的全过程,目睹了余光中先生的风采。

  见到余先生时,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安静、含蓄。80岁高龄,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出中华文化熏陶出的儒雅气质。

  《乡愁》成了他的名片

  在研讨会的过程中,徐州第一中学的老师和学生们现场上了一节《乡愁》的示范课,余光中坐在台下静静地听。

  老师提问:如何理解乡愁?一名学生回答说,自己从没有离开过徐州,所以不知道什么是乡愁。台下哄笑,余光中也笑了。

  在稍后的点评中,余光中感慨地说,《乡愁》是上世纪70年代初在台北旧居花20分钟一挥而就的。为写这首诗积累了20年,20多年前离开大陆,此后辗转香港、美国、台湾,长期郁积的感情终于借乡愁一朝表达。他也没想到《乡愁》这么受欢迎。“这首诗已经成了我的名片。许多人没见到余光中,先接到了这张名片。可现在这张名片太大了,把我自己都遮住了。其实我还写了很多别的诗,比如说写亲情、爱情、友情、人物、山水,甚至写道家、佛家的诗作都有。”

  他还说:看到徐州的孩子们侃侃而谈,对文化这么熟悉,他很欣慰,可是又有一丝悲哀:“我的孙子和孙女全在美国,他们已经看不懂祖父写的是什么了。”

  带了老家两片瓦回台湾

  发表《乡愁》时,余光中才40多岁,36年过去了,这位“乡愁诗人”终于有机会回了一次大陆的家乡四川。家里的老房子还在,可是无人居住已经破旧了,连房顶上的瓦片都不见了。邻居们说,瓦片都被他们揭到自己的房子上去了。如果他想要,他们再还给他。家乡的人很热情,说着话就有人爬上了屋顶,揭下了好几片瓦来。那都是青灰色的瓦片,古朴而精致,余光中的夫人范我存女士看了后一直在赞叹。于是,余光中真的带了两片瓦回到了台湾。至今这些故乡的瓦片还放置在他的书房里。

  “从小到大,许多值得我们怀念的东西一直都在消失,小时的伙伴、身边的朋友、故乡的风物、文化的传统——乡愁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对这些美好情感的眷念。”余光中说。

  “让我想想”再题字

  真诚友善是这位80岁高龄的文化名人给人们的深刻印象。

  一位来自台湾的学者在论文中专门研究余光中诗歌中的水果,他发现余光中写了大量的水果,如菠萝、草莓、橄榄、香蕉等,他问余光中为什么这么喜欢水果的滋味。余光中站起来回答说,其实也不是每个水果的滋味他都喜欢的,他的诗歌中就没有榴莲,因为他讨厌榴莲的臭味。

  次日晨吃早餐时,余光中在一堆菜前犹豫不决,记者说:余先生放心,这里没有榴莲。他笑了,说选择性太多,就失去了目标。记者给他挑了一个茶叶蛋,他高兴地说就是它了,因为它香。

  记者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学校的桃蹊文学社,余光中认真地翻看文学社15周年特刊,在记者写的一篇小说上端端正正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文学社的同学们请他题字,他特意拿出自己的签字笔,并轻声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凝神静思后,一字一字地写着,整整写满了一面宣纸,字体典雅秀丽、清新脱俗。看惯了娱乐明星们龙飞凤舞、神鬼莫测的签名,再看余光中的题字,让人顿生感慨。

  微笑着与大家合影

  余光中是名人,有人找他合影是免不了的事情。每次拍照,他都微笑,并且正服装、听指挥,没有丝毫架子。

  开幕的时候,由于两岸三地和韩国来的嘉宾很多,余光中几乎成了合影的专场模特。上台、下台,还没等坐到座位上,主持人“请余先生上台”的声音又到了,余光中于是又走上台去。记者仔细地数了数,一个上午,仅仅这一动作,余光中就重复了不下30次。可他始终保持微笑,也不要别人搀扶。

  每一场次的研讨结束之后,召集人黎活仁教授都会念一串名单,然后“请余光中先生和夫人范我存女士上台和大家合影”。坐在台下的余光中就连忙起身,穿过坐椅,走上台去。来自香港的黎活仁教授相当讲究细节,他总是仔细端详每个合影的人的仪容仪表,把每一个看上去倾斜的领带整理好,把每一处没扣好的扣子扣上。这时候,余光中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丝毫没有抱怨的样子。

  演讲的时候,他看到大厅后面许多学生站着,就示意工作人员走过去,请学生们到前面空椅子上坐下来。演讲结束了,学生们涌上来签名合影,他都微笑点头,直到被学生包围的看不见身影。

  记者曾问身旁韩国大学的金教授,国际研讨会上合影是否是必要的程序,他说并非如此。余光中先生这么配合合影让人感动,谦逊、儒雅、尊重他人,的确是大家风范。

  余光中很少开口说话,始终像在微笑中沉思,可是他一开口,就是一些睿智精彩的话语:

  “你们这些人,把我像研究古人一样地研究,让我感觉看到了自己的背影。一个作家生前就能看到自己的背影,很好!”

  “诗人也像股票一样,起起落落的。”

  “这次研讨会大家只讨论了我的诗歌,我还有很多散文、评论没有被讨论。很多人认为我都80岁了,虽不盖棺,也能定论了。你们认为我80岁了,写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就开始讨论了,但是你们不知道,我要写到90岁呢!10年内有可能风格转变了,或许又一个‘咸鱼翻身’,到时候你们再重新讨论?”

  80高龄还在笔耕不辍,80高龄依然激情澎湃,“与永恒拔河”,先生该是怎样的一个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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