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日子被西风吹尽了,那一串金属性、有着欢乐叮当声的日子。终于,人长大了,会念《秋声赋》了,也会骑在自行车上,想像着陆放翁饱将两耳听秋风的情怀了。
秋季旅行,相片册里照例有发光的记忆。还记得那次倦游回来,坐在游览车上。
你最喜欢哪一季呢?我问芷。
秋天。她简单地回答,眼睛里凝聚了所有美丽的秋光。
我忽然欢欣起来。
我也是,啊,我们都是。
她说了许多秋天的故事给我听,那些山野和乡村里的故事。她又向我形容那个她常在它旁边睡觉的小池塘,以及林间说不完的果实。
车子一路走着,同学沿站下车,车厢里越来越空虚了。
芷,我忽然垂下头来,当我们年老的时候,我们生命的同伴一个个下车了,座位慢慢地稀松了,你会怎样呢?
我会很难过。她黯然地说。
我们在做什么呢?芷,我们只不过说了些小女孩的傻话罢了,那种深沉的、无可如何的摇落之解的。
但,不管怎样,我们一起躲在小树丛中念书,一起说梦话的那段日子是美的。
而现在,你在中部的深山里工作,像传教士一样地工作着,从心里爱那些朴实的山地灵魂。今年初秋我们又见了一次面,兴致仍然那样好,坐在小渡船里,早晨的淡水河还没有揭开薄薄的蓝雾,橹声琅然,你又继续你山林故事了。
有时候,我向高山上走去,一个人,慢慢地翻越过许多山岭。你说,忽然,我停住了,发现四壁都是山!都是雄伟的、插天的青色!我吃惊地站着,啊,怎么会那样美!
我望着你,芷,我的心里充满了幸福。分别这样多年了,我们都无恙,我们的梦也都无恙那些高高的山!不属于地平线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