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花是藏在果中的,结果便是开花,开花即是结果。幸福便是这隐匿的花萼。——题记
一个淅淅沥沥的秋雨之夜,她又托人给我捎来十几颗无花果。那椭圆形的果子上还闪烁着雨滴呢。轻轻地撕掉一层皮,便露出淡黄的果肉,中间夹着花蕊状的颗粒。吃起来唇齿间氤氲着淡淡的花香,或许是因为有花藏在里面吧。
而我以前却很幼稚地认为:无花果的得名是因为不开花,而只结果的呵!
在很久以前的那段搁浅的记忆里,空气里笼着淡淡的忧伤。每每周末回到家里,我便会感到很压抑:增长的是身高,减少的是体贴;增多的是聊天,失去的是我与母亲之间的心灵沟通;上升的是独处的时间,下降的是相聚的温暖。
有时烦闷之至,我便对她吼道:“你这么唠叨、琐碎,有你在,我就不快活。”这更使母子之间的交谈次数锐减。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她开始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而有几次竟会从麻将馆里出来。即便是这样,却从没见她开心过。她回来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在树阴拂动、灯光黯然的午夜?
渐渐地,她便成为千千万万个世俗女人中的一个,我见到她便又多了无奈与悲伤。同时又更让我憎恶了——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和蔼美丽的她了。从何时开始的呢?应是自初中以后吧。
也许她想找更多的机会与我单独沟通,而我却固执地将自己的心窗关闭。我甚而悲伤地认为:有的人,养我却不育我呀!
直到又一个深夜,贝黄色的灯光笼罩着灯壳,结成了一个厚厚的茧。
树影晃动。我主动到小巷口接她,我问道:“你……怎么又去了?”
“没事做。”妈妈轻声说道。
“那你干嘛去那里,你手气又不好。”
“是啊,可你说过少去烦你的。”
“妈,你……以后少去打牌呵。”
微风徐徐,花香飘过,熟悉而又陌生,我的疑问脱口而出:“什么花啊,味道倒很浓的。”
“嗯,是无花果。这无花果树还是在你出生那一年,我亲手种下的呢。”说话间我们已经到家了。
她踮起脚,伸出那双早已不再白净的手,摘下几颗熟透的无花果,递给我。我握在手中,却不舍吃掉。我想她以后不会再感到寂寞了,我终于明白了她的苦心。
她一直都没变,我却愈变愈多——不是成熟而是自大,应是这样的吧:她会在我贫血的时候,给我买阿胶浆;她会在我休息的时候悄悄地关上门;她会在我住校的时候,吃廉价的榨菜,而在我回家的时候做出佳肴;还有——她会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给我独自思考的空间。
恍然入梦,梦里,我和她在树下吃着无花果。树上红绿交错,树下欢声笑语,她的脸上没有皱纹,那应该是以前的她呢!梦里,无花果裂开了嘴,忍俊不禁,丹色的花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