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河边漫步,不远处是一片柳林,此时正值“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早春时节,柳丝密密砸匝匝,像鹅黄的珍珠门帘儿,挡住了早春的寒气;浓密的迎春花比柳丝黄得更加的热烈,浑身都是花,好像要把河边开成了花坛,突然从柳林深处传来一声声柳笛,是那样悠远、轻盈和飘逸,如仙乐萦绕。
柳笛声声,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对故乡的回忆。故乡在一个乡下,是一个普通的平原小村。村前有一条小河,河两岸是一大片柳树林,盘根错节,枝叶交错,水从柳下过,春夏时节放眼望去,绿意盎然,绵延几里水路。
故乡的柳树林里长满了柳笛,那是春天乐章里的一个绿色音符,那是我儿时寻欢取乐最好的玩具。
“六九七九,沿河看柳”。春分一过,河边的柳树就开始喷黄吐绿了,那碧绿的长长的柳枝就像村姑的青丝,在风中摇曳,给乡村的二月以色彩和灵感。潮湿的风轻轻地吹着,吹得我们身上痒痒的。柳林是我们的乐园,每天一放学,我就和小伙伴们像兔子似地蹿进溪边的柳林,胡乱扒下鞋袜,往地上随便一撂,像猴子一般“吱溜”几下就轻巧地爬上了柳树,折下几枝笔直顺溜细柔的柳条儿,用随身携带的小刀轻轻划一个圆圈,两端对齐截断,用两手分别捏住枝条两头,向相反的方向轻轻拧动,慢慢揉捏,当感到柳皮和柳骨分离时,柳皮就会在柳骨上滑动,等把柳皮全拧松动了,就用嘴咬住粗端柳骨,两手握住柳皮,缓缓抽出光滑的柳骨,手里便留下柳皮筒;再把柳皮筒的细端捏扁成鸭嘴状,用小刀刮去约一厘米长的青皮,露出鹅黄的肌肤,这样就做成了一支支长短不一的,小小圆圆的柳笛。我们做的柳笛,虽然没有竹笛那样精致华美,却有一种秀雅与灵巧,含在口里,还没吹,那悠悠清香便在口里回荡,久久不肯散去。把柳笛含在嘴里,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地吹。仿佛是事先约好似的,你吹我也吹,于是,或远或近,或宏或细,时长时短,时缓时急的柳笛响了起来。那笛声,被春风撕成一片片的,被春雨揉成一团团的,带着野花的馨香,带着庄稼的清香,带着泥土的芳香,在故乡的原野上跳跃。于是乡村的二月就从一声声清脆、响亮、悠远的柳笛声走了出来,成为最诱人的季节。
柳絮沾衣,柳丝拂面,舒心惬意。清脆的柳笛声,使寂寞的早春原野忽然间增添了几分亮色。春天的声音很多,最动人的莫过于是我们的柳笛,柳笛声像是春的号角带这童年的乐趣从柳林里荡漾开来。像是大自然的欢歌,更像是生命生生不息的赞语,是世界上最美妙、最动听的乐曲了。于是,那笛声像一场蒙蒙春雨,染绿了一片片新耕耘的土地;像一阵阵柔柔的春风,拂亮了一坡坡野花的媚眼。
柳笛不仅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宝贝,也是村里那些未婚姑娘的宝贝,它常把姑娘们的梦境染绿,常把姑娘们的心事染翠。她们用灵巧的手把柳笛做成许多花样,常把柳笛含在嘴里吹成许多曲儿,把春天里朦胧的心事吹成淡淡的芳香,把月亮吹上了柳梢头。把冰封的河吹开了春水东流。
如今,故乡的柳笛,又在我的心里响起,它是一段不可忽略的美好插曲,它曾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乐趣。如今我又折一枝柔软的细柳,制作一支心爱的柳笛,重新吹奏故乡的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