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梦,是我写的第一亿零八个梦。我写的是即将入睡的帕森,他是一个成绩永远排在年段第一的学霸。
但我该给他写什么梦呢?又拿了一个满分或无数老师的称赞?不。我想到了过去的往事。
曾经,我为一个富翁写Rich写梦。在发现我写的富得流油的梦并没有让他快乐之后,我开始观察Rich。我发现,他一个人住着庞大得可怕的别墅里,周围只有仆人和保安,Rich年过半百却等不到在外逍遥的子女的探望。我渐渐与Rich的心灵接触,了解他最深处的渴念,其实很简单,但这个渴念对于Rich而言,难于登天。
我在一个安详的夜晚给Rich写了一个团圆梦,梦里儿女归来亲昵地探望照料他,Rich在睡梦里哭了——他顶着一头白发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最后的一个夜晚。我为之扼腕,但转念一想,至少,我没能让Rich遗憾。
我还为一只垂垂老去的母鹰写过梦。我知道,母鹰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必须把他们推下悬崖,学会飞翔。不知几年,秃树上竟只留母鹰。我再三斟酌,给母鹰写了一个最完美的梦:小鹰长大归来,衔食物给母鹰吃,对她说,我们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妈,我们爱你。
母鹰后来不知如何,我们还是回到帕森这里。他的生活并不幸福。帕森的爸妈关系很差,每当他一回家,迎接他的只有争吵、打架、碗碟摔碎声和冷饭冷菜。也许他的再华丽不过的成绩,也只不过是一朵虚空的狼 慰藉的浮云。也许,他很难过。
我提笔写起梦:帕森放学回家,爸爸干好了家务,妈妈烧好了菜,一家三口开心地吃完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
也许你会说,这有什么,只不过是华丽的空虚的梦罢了,怎会成真。我想说,这又何妨?作为一个寄梦者,我们只能竭尽全力给予温暖。那么多生灵在梦中短暂逃离现实,栖息于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桃花源里,又何妨。毕竟,Rich、母鹰和帕森的梦想都太简单纯粹,只要一个温暖的家,这就够了。够了。
我也何尝不是。只要你们在我写的梦里甜甜地入睡,于我而言,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