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打开相册,会看见两张新旧不同的照片。旧的一张,背景是古朴的,幽深的庭院,隐约可见瓜棚架和盆盆花草,画面很恬静,很安详。新的一张,背景是雄伟高大的厂房和高耸的烟囱,画面整齐,气派。
旧的那一张是在我幼年时拍的,照片上的庭院就是我的家。我住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古朴小镇上,镇上随处可见一丛丛花草及一株株高大的树,那里,是鸟儿的天堂,夏蝉鸣叫的歌台,鸟语花香,给沉静的小镇带来了无限乐趣。
在不大的庭院里,种着几藤苦瓜,瓜棚下高高低低地排列着盆盆花草,院内弥漫着芬芳的花香和清新的草气,闻着使人心醉。那碧绿的瓜叶和橙黄的苦瓜花黄绿相间,看着使人赏心悦目。晚上,月光洒下,有时依偎在奶奶柔软的怀抱里听着爷爷道来的娓娓动听的故事,真是其乐融融。这些,如果有一天当一切皆失的时候,对于我,对于所有镇上的人,意味着什么?
新的照片时我在少年时拍的,照片上的厂房就建在我家的庭院的旧址上。
几年前,当我从顽皮的儿童长成稍稍懂事的少年时,我是以新奇的目光看待一切的变化。这一排排的楼房和小镇的庭院相比,多么高大、气派。昔日的平房夷为平地,一栋栋厂房拔地而起;昔日的大树杳无踪影,耸立的是一座座令人目眩的烟囱。农家的炊烟与厂区的浓烟相比显得黯然失色,鸟儿的鸣声对于机器的轰鸣显得多么衰弱无力。一切都使我很激动。
但是,在机器轰鸣,烟囱冒烟的同时,人们变得忧郁不安起来。爷爷的身体变得更衰弱,再烟雾粉尘的掩埋下,他频繁地咳嗽,我再也听不到他给我讲故事的声音。对于这一切,对于我,对于这镇上的所有人,对现在的所有人,对于后代,又意味着什么?
我要拍一张新照片,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画面上雄伟的厂房披着绚丽的朝霞,高耸的烟囱飘出青烟,绿影婆娑,芳草霏霏,那浓密的绿叶盖住噪音,那芬芳的草地吸收的粉尘,空气中又弥漫着花香,绿林中又传出了鸟儿的婉鸣,夏蝉的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