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某个午后,空气温润,风和日丽,困意来袭,就在这混混沌沌的困意中,我走进一段轻轻浅浅的梦里,梦里我又回到故乡,又回到少年时。
在梦里我走过一段塘埂,这条塘埂在一大一小的两个池塘之间,那条埂只有两尺宽左右,中间被走来走去的人踩的很平坦,两边则是青青的草和星星点点的野花。走过这段塘埂,跨过一条浅浅窄窄的流水沟,便是一片芦苇林。
芦苇林里常常有野兔和野鸭出没,这里面还有野鸭的窝,我曾经找到过一窝小野鸭,然后一锅端地弄回家去,结果想尽办法也没能让那些小野鸭活下去,看着这些小家伙一个接一个的在我眼前死去,我也很难过,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戴着老花镜,显得很有学问的一位本家里的爷爷,翘着胡子对我说道:七岁八岁狗也嫌,草菅人命,荼毒生灵啊。我不知道他文屁冲天说地啥意思,只一个劲的冲他扮鬼脸,爷爷看着我叹口气,然后又慈爱的拍了拍我的头。
但我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找野鸭的窝,野鸭们应该感到庆幸,大可不必惊慌失措,弄得这片芦苇林鸭飞兔跳,鸡犬不宁 ,我此行是为了摘花而来,这个季节,芦苇林边上靠近水塘一侧,野蔷薇开得正是欢的时候,采摘这些小花小朵,这可不符合我这个调皮捣蛋,小纯爷们的性格啊,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我与绵儿已经冷战一个星期了,我要摘些野花哄她开心。
绵儿是我的同桌,邻村的,她爸爸是村里的电工,上个星期的时候,我在她的书包里偷放了一只青蛙,吓得她在课堂上哇哇大哭,那哭地模样真是梨花带雨,老师在询问了原委之后,在一个叛徒的指认之下,捉住了我这个始作俑者。
老爸送我上学的时候,曾经跟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这孩子要是调皮捣蛋不听话,给我使劲的打,耳朵只要不掉,你使劲的拧,屁股只要不变成三瓣,你使劲的打。老师没听老爸的话,他没拧我耳朵,他是老师,知道的多一些,耳朵不能拧,据说耳朵连接很多神经,拧狠了对听力和智力有影响,但我的屁股倒了血霉,虽然没变成三瓣,但上课一直都是站着的,因为屁股痛啊,不敢沾板凳。
绵儿因为这件事以后,怕我又在她的书包里放什么东西吓她,就连上厕所也把书包背着,她不理我了,我们处于冷战之中,她见着我总是撅着红嘟嘟嘴儿,橡皮也不借我用了,她的那块橡皮很香,我就喜欢闻,但不知道是什么味儿,她还在我们的课桌的中间划了一道线,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八线吗?有一次我不小心越界,她就撅着嘴瞪着眼使劲推我,她推不动我,脸儿累得通红,像一个苹果,接着又用牙咬的我胳膊肘,像啃猪蹄一样。
她的牙齿以前很好看,白白的,像一排小小的贝壳,现在换牙了,门牙光荣换岗, 啃不动我的胳膊肘,倒啃的我胳膊肘痒痒的,我怕痒,只好退回三八线。
村南的那片池塘里的水变得温暖起来,一群鸭子在水里一会扑闪着翅膀游得飞快,一会又潜入水底捉鱼虾,几只白鹅很有姿态的游着,不时引吭高歌。我在池塘边的柳树下玩耍时,忽然闻到一缕香味,放眼望去,原来是对岸的野蔷薇开花了,白的,粉红的,开地正是绚烂,这香味很是熟悉,细细一想,这不是绵儿的橡皮擦的香味吗?我要是能摘点蔷薇花给她,也许我们就能和好了。如此说来,此行真是一次探险之旅,破冰之旅,和平之旅。当我把沾满鲜血的野蔷薇花瓣放进绵儿的铅笔盒时她笑了,她不知道我为了帮她摘花,被花底下的尖刺扎破了手指,还被划了几道血口子。
檐下一对燕子的呢喃,搅了我一场春梦,这一梦恍如隔世,我从梦境回到现实,我记得那年外出时,绵儿留了下来,她不愿离家,她说她不喜欢那些从城里回来的女孩子,那看似时髦靓丽的外表之下,是一颗迷失自我空虚的心,她说她喜欢家乡的田野,喜欢野蔷薇,野蔷薇只属于田野,只属于春天,不喜欢被一些有形或无形的东西所约束。
那么你就做一簇家乡的野蔷薇吧,绵儿,守着一份纯真,一个自我,于春雨中发芽,于春风里绽放,我祝福你。几年以后当我再次回到家乡,绵儿已经嫁人,有一簇蔷薇,开满她家的院墙。
在我的心里也有一簇野蔷薇,开在异乡的梦里,朵朵芬芳,瓣瓣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