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南国初冬的雨,柔绵绵地下了整整一晚,从屋檐的青瓦飞入凌晨三点的夜空,滴答一声,溅进我的灵魂,越发得空灵。
从睡意酣然的被窝起来,倚靠于窗前,几乎就可以听见冬天的脚步声,从遥远的空间沉寂下去,消弥在朦胧的雨雾后,似乎要故意躲藏起来,让人无处可觅。
一条弯弯的青石小巷从漆黑寥寂的夜晚中延伸开去,直到三两个模糊的身影倏忽闯进这初冬的雨夜,吹散了一身醉醺醺的酒气,在空气中凝结,蹦地一声,将夜晚从宁静中拉醒,门关了,浓重的烟雾伴着一室柔弱的灯光,从木门缝里折射出来。
在那昏黄的路灯下,一切被演绎得百无聊赖,就这样地慵散着。通往对岸的古陈拱桥,慈祥地在此静坐了几十年,是否依然在叙说古老的故事。桥下的流水疲惫地拖着一条长长的身躯,已然沉沉睡去。只有那河岸旁散落着的几颗柏树,皱紧眉头,将剩下的枯萎枝叶,颤抖地迎着微风,便顺势夹进雨里,潜入初冬雨夜的怀抱,飘落一地的寒意,逐渐残败开来,叫人频添忧愁。只听见坠地的雨,滴洒在叶面,啪啪地响,越来越稠密,雨越来越大了。
在满天的风雨声中,这南国的初冬夜雨似乎要将天地万物都席卷而去,借此放下它带给人间的手信,为这里烦闷了好几个月的人们一个微冷的惊喜和一句清爽的问候。不远处,不知道谁家门口的树叶,不识趣地将枝干孤独而骄傲地挺起,抵御起这凄风冷雨的撕打,任由自己的枝叶在快要沉寂的夜空,放肆地摇曳,固执地想要留下些什么,那样的情景里,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又有谁人知晓?冥思间,它已撇起嘴,转过头,就偷偷地将一小撮枝叶伸进主人家的阳台,铺陈、定格、蓄势,然后在微风里窸窸窣窣地演奏起属于自己的舞曲,似乎漫长而悠远,全然不顾扰人清梦。
在舞声中,我慢慢醒过神来,重卷缩进被窝,感觉好温暖。这夜,拖得越来越长;梦,拉得越来越远,直到我慢慢沉入梦乡,在这初冬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