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城市的灯火,没见过手术台上的灯光;我有过等待的急躁,没有过抢救时的心急如焚;我看过聚散离合的故事,没看过急诊室里的悲欢。
在看《人间世》之前。
可我当我看过了24小时待命,24小时辗转奔波的救护车;当我看过了一台手术的艰辛不易,所有医生的心忧,所有医生的不眠,不放弃;当我看过一个家庭对生命的期待,每个生命对延续的渴求;当我看过医生忍受饥饿、疲惫、苦痛、悲伤,可是却少有抱怨的言语;当我看到敢于扼住死神喉咙的战士,被不理智的家属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当我看到手术失败后他们的不甘与遗憾,他们的悲伤和不言;当我看到收到病人家属的节日祝福的医生,他们意外,面容却波澜不惊,可心中满是动容……
当我看过这些,我被感动被震撼,我悬着心,我感受到沉默里的伤痛,我分享成功与理解的喜悦,我愤慨对医生的伤害和不理智的报复,我心疼他们的劳累,我敬佩他们的精神。
在充满来苏味道的走廊,在担架和病床,在手术台边,在心电图旁。我没看见身披圣光,拯救世人的神,我只看见了医生,各种各样的医生,外科的内科的,主刀的医学专用的,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却又都一样,他们都坚强,坚强到48小时不眠不休,敢从死神的刀下抢回一个又一个生命,坚强到每一天与各种病魔斗智斗勇,不死不休;他们也脆弱,脆弱到堂堂七尺男儿只能靠信仰支撑,脆弱到无法在没能挽救一个生命后面对镜头表达惋惜和遗憾,还有不甘。
我将会成为这样。在医患关系日趋紧张的今天,在专业名词和常人理解仍不能完全统一的今天,想到这里的时候说不头疼绝对是假的。可即使这样我也没后悔走上这人人说是不归路的学医道路。
因为我虽看见了黑暗,可也看见了光。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只活在世界的表面,但这世上有两种人,他们不活在表面,而是扎根在人间。一种是作家,一种是医生。前者创造抽象的生命,后者拯救具化的生命。所有作家笔下的人物,都是其生命的拓展。所有医生拯救的生命,都是其生命的延伸。前者探索人类的情感,后者钻研生命的构造。前者是天空之眼,后者是大地之灯。一个审视,一个守护。
有朝一日我也将成为大地的灯火,重新点亮无数的生命。我将和我的先辈们一样,我不求歌功颂德的石碑,不求著书立说的赞誉,不求千世万世的不灭。我只想做这人间世里的,大地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