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孟老夫子这句话说得够好,够妙!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雅士在鱼和熊掌间搔首踟蹰,犹疑未决;有多少墨客骚人在入世与出世间徘徊良久,停滞不前!孟老夫子可算是一语道破天机的贤达了,光这一句话,他就够得了贤人的帽子!
千世万代,江山易改,帝王易更,政法易变,唯一亘古不变的便是那帝王们设下的一道门槛。你越过,荣华富贵不尽,歌功颂德不绝,日进千金不断;越不过,那口诛笔伐、讥诮攻讦是常有的事,更甚者,屠颅斫身,株连九族,亦非不可能。那么何门魅力如此之大?竟能引千古英雄、庸人们尽折腰?!
名利之门?非也。白起坑赵卒四十万,直下长平,威震三军,以他的名望何以被赐死于函谷?士大夫文种辅勾践卧薪尝胆,鲸吞姑苏,凭他的权力,又何故短刃入腹,呜呼于狱中?讲到文种,再去看看他的朋友——范蠡,同样是辅越灭吴的功勋,不一样的却是对于名利的态度境界。文种要与勾践同甘共苦,共苦尚可,同甘便只有死路一条;范蠡精明,与君王苦,共天下甘,作一个逍遥游于世,蹁跹浮上尘的陶朱公,安享晚年。
这扇门,不是一个静态的门。你开启,便会名利双收;你放弃,就要甘贫如饴。这扇门,是心门,是我们对待名利的态度,进退有据,张弛有度,方能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纪伯伦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常常走得太远,以至于都忘了是为什么而出发。”的确,我们常常进入名利之门后,就一去而不复返。因为我们的心门已被锁上,等发现走投无路,已无力、也无胆去做反省,唯一能做的就是困兽之斗或坐以待毙。张献忠开始反明,是他吃不上饭,他想让所有像他一样的农民兄弟们衣食无忧。于是,他出发了,一路上他从农民变为了魔王。他杀个不停,他从不停止抢掠,他从不曾回头审视一番自己的良心和初衷,他不再关心农民和粮食;取而代之的是金瓦银阁,是莺歌燕舞。终于,他死于非命,无所作为。希特勒的梦想是成为画家,他辗转奥地利、德国、意大利,却因为阴戾的性格和卑微的出身而梦付东流。于是乎,心态失衡的他用本该握着画笔的双手端起了枪,他手中的枪使整个欧罗巴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伦敦,物是人非的巴黎,残垣断壁的华沙,废墟一片的马德里。他重新绘出了一幅“鸿篇巨制”——人间地狱般的欧洲。
他们都在进门之后,忘记时常回头。自以为然的义无反顾,只会荼毒自己,屠戮他人。
我曾经在南浔蜿蜒屈曲的巷中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两三位老人倚门而坐,鹤发童颜,谈笑晏晏。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与涓涓细流、汩汩清泉做伴,孰非人间之大智大乐哉?!心安理得的愉悦,闲云野鹤的快乐,云淡风轻的安逸,他们敞开着心门,也让我感到丝丝轻松和阵阵清凉。夕阳余晖投向波光粼粼的溪面,同时也抹入古老隽永的民居,渗入沧桑知足的脸庞。那一刻,在青石街道上达观自若的老人们,让我这个外来客、异乡人感到震撼和莫名的兴奋。
门里的生活固然值得追逐,门外的风景才是值得追求的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