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故事:陆琪反对陆琪(2)

2020-08-22名人故事

  “——陆琪”

  在《潜伏在办公室》之后,陆琪又推出了大约五六本畅销书。他的写作已经取得了市场意义上的成功,但他并不满意自己的写作能力。他心心念念的是自己在小说上的成就。“我会习惯性拿自己的小说和最顶尖的人去作比较,比如南派啊、江南啊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觉得自己写得一点都不好,写着写着就愤怒了,然后我就去把他的短篇看一遍,果然还是他写得好。”

  陆琪并不喜欢他写的这些畅销书,但他在乎与之关联的粉丝和市场,这也是文友们一样关心的话题。他们从郭敬明的成功中悟出了一些道理,并给陆琪讲:如果你仅仅追求市场和粉丝,那肯定是要往下降才行。夏烈回忆,陆琪当时读得比较多的一本心理书就是《乌合之众》。“我们根据他在考虑怎么占有市场和吸引粉丝这个角度跟他讲郭敬明这个状态——不断掉底线,那他应该也再掉一点,让更多的脑残粉和乌合之众变成他的受众,这点很重要。”

  在江南看来,陆琪接纳了朋友们的建议,并将其贯彻在之后的写作中——一种对简单化文字的追求。这种浅白而冗长的文风至今充斥于他的微博,它们获得了大量的转发,也遭到了一些嘲笑和戏仿。

  陆琪体的庞大戏仿者队伍中不乏他的朋友们,包括夏烈。“很多精英学者经常会说心灵鸡汤其实就是垃圾,我们这个时代没有真正的价值观、伦理观、哲学深度,把心灵鸡汤作垫脚石。但是我恰恰认为心灵鸡汤有它那个层次巨大的社会价值,它有它的正能量。”夏烈说,“我们可以想象农民工、学生、广大妇女没有心灵鸡汤,那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会过得更痛苦。当然,你也可以说过得更真实,痛苦都是真实来自这一刻的——别人在奢侈消费,我还在路上大排档吃一碗粉丝。这个没有,那个没有,一点鸡汤都不给你,尽是真实的痛苦,那是很可怕的人生。所以鸡汤自有价值。陆琪能坚持5年受大家欢迎说明我们社会的男女关系常识、伦理都还没有建构好,所以他做鸡汤,在顶这个缺,他赚钱也是应该的。”

  在采访的最后一天,我们在办公室一直聊到午夜。距离零点差12分的时候,陆琪突然停下来看了下手机。然后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新浪微博,噼里啪啦一通猛打:

  当有人说我爱你,但没办法在你身边时。他真正的意思,是想要离开你。因为真正的爱情,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是不顾一切的,扑到你身边。不想得到你的人,不想始终陪伴你的人,就算表现出再多的好,也是虚伪。爱是得到,爱是拥有。爱有艰难,但没有无奈。——陆琪(上帝保佑,大家晚安)

  零点后一分钟,他摁下发送按钮。半个月后再去看,这条微博获得了5820次转发、2298个赞以及230条评论。在过去的5年里,除了一两天,陆琪的晚安微博几乎做到每日更新。

  这恐怕是自称耐性不佳的陆琪不多能坚持做到的事情。它获得的成果除了那些评论和转发,还有每天新增的约3万个新关注者。

  他承认——或者不向我掩饰他的抱怨——写微博已经让他失去愉悦感。有段时间他试图变换文风,让文字更为简练,以挣脱这种倦怠,结果,转发评论数急转直下。

  自认智商不低的他需要放下一些优越感,讲一些正确而直白的废话,让最大多数的普通人看懂。“一句话可以说完的东西,我就用 140字去写,反复说反复说,她可能就懂了。”他觉得庄雅婷、连岳以知识分子的姿态去写作,情感高高在上,会“让姑娘们感到受伤”。

  陆琪在写作上的立场很照顾姑娘们,却一不小心让他的老友夏烈受到了伤害——2010年鲁迅文学奖在浙江绍兴颁奖,陆琪作为与会作家发表了一篇措词激烈到有些尖刻的讲话:

  畅销书作家……赚读者的钱,是老百姓养活我们,所以我们写普通人要看的东西,迎合普通人。而传统体制内的作家,这个问题就复杂了。有人为文学写作,那是写给文学看的,而不是写给人看的。有人为梦想写作,那是写给梦想看的,不是写给人看的。有人为拿奖而写作,那是写给体制看的而不是写给人看的。林林总总,其实为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写给人看的。为什么呢,因为公众在作家眼里是庸众,迎合他们就是媚俗。体制内作家靠体制养活,写东西给体制看。而只有靠老百姓养活的人,才会写东西给老百姓看。

  所有作家都是文狗,畅销书作家网络作家是老百姓圈养的文狗,代表了主流人口的审美和意愿。说句难听的,反正要献媚,为什么不向老百姓献媚呢。

  这篇据称是早早准备好的发言稿让东道主代表夏烈无比尴尬。“他当时急于在知名度上把自己往前推一把,这是我多年之后的一个判断,”夏烈说,“说一些刺耳的比较有锋芒的话,想以此引起全国媒体的关注。这等于把自己和传统精英作家直接对立起来,讲谁是更有读者的文学,谁是更民主的文学,这就没劲了。”

  半年后,在一次酒吧聚会上,陆琪找到夏烈碰杯,算是给这场不大不小的尴尬画上句点。他说:夏老师,以后我不混文学圈,我开始混娱乐圈了。

  陆琪果然开始衣着光鲜登上各种电视台的情感栏目。与传统作家争高下已被他抛到脑后,他现在关心的问题是,谁会买他的账?在分析了自己的粉丝后陆琪圈定了自己的目标受众——最普通的那群姑娘。

  “我比较鸡贼的一个点是,我做一件事情总是想满足几个好处。这是个很大的受众群,它也有好几个好处:一个她们要求没有那么高,她不会像一些高知对你的理论体系提出非常高的要求。第二个好处,她们的消费能力比文艺女青年或者高知人群要高,有点怪,我们测试得出来的结论,她们要高很多。”陆琪说,“第三个,她们占整个女性中的一个大比例。我们抓这个人群,比抓那一小撮人群更好。我当时在想,我们能满足这三个好处,那为什么不来做这件事情呢?”

  陆琪的很多言论让他看上去像是男性群体里的叛徒。在情感互助小组活动现场,一位80后的男士明确向我表示反感这种剖析男性心理的行为。“你想啊,我要骗一个姑娘哄她上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男的告诉她,‘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哄你上床’,你当然反感啦!”

  得罪男人在陆琪的预期之内,他不在乎。陆琪称之为“洗粉”——洗掉男粉和文艺粉。一个典型的陆琪粉丝肖像慢慢清晰起来:她住在北上广或江浙,有份白领工作,情感上有困惑,能够接受100-400元的消费。

  在陆琪那些微博评论里,能明显看出粉丝中女性占到绝对多数。很多人表示陆琪老师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陆琪的微博粉丝数有2600万,这个数字已不再让他感到骄傲。他说自己玩微博玩得早,“估计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死粉。”他说,“我很早就知道,我不可能永远那么红。要不然我也不会开公司,不会做节目,不会开淘宝店。”但他显然渴望被更多人认识。他所有的书的封面都是他的照片,他刻意7年不换微博头像,希望被记住。走在街上没被人认出来,会让他感到失落。

  某次与朋友在饭馆吃饭,邻桌一对情侣模样的正谈论陆琪。他们听到男的大声嚷道:我最TM烦陆琪了。

  “那个男的喊得特别响,”陆琪说,“整场吃饭,他一直在说烦陆琪。我们真的快笑抽了。”

  也有被认出来的时候。有次他去吃馄饨,店里的大妈大伯认出了这位《爱情保卫战》里的名人。一排人举起相机给他拍照,不明就里的厨师也从后厨跑出来加入围观。

  “感觉怎样?”我问他,“装作平静,内心暗爽?”

  “对,差不多这样。”陆琪说,“这个不就是我自己要追求的东西吗,对吧。”

  门槛

  我找到一些陆琪书里前后矛盾的部分,问他是否知道这些。

  “我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成体系的理论,”他说,“我也没有想把它变成体系,没这野心。这个行业没有门槛。你看我们公司的节目编导小郭,朋友圈第一情感高手,可人家从来没谈过恋爱。这行惟一的门槛是人家愿不愿意听你的。”

  他不太喜欢“情感导师”的称呼,觉得听起来像江湖骗子。一些找过来寻求合作的身心灵机构被他拒绝了,他说那是“邪教”。失恋互助小组的活动上,他对姑娘们说:失恋就是靠时间和新欢解救。失恋互助这个事情不挣钱,什么时候我跟你们收钱你报警抓我。“对,我自己断自己的后路,”陆琪说,“我口口声声说我的'目标是挣钱,但有很多机会我们都是放弃的。我们对挣钱的渴望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多。”

  基督徒陆琪去教堂的次数不多,但牧师喜欢邀请他去讲课。台下一水的大伯大妈,都是《爱情保卫战》的观众。他们为陆琪感到骄傲。陆琪听说信徒中有人得了病不上医院,他很生气。

  “什么叫不需要去吃药?不需要去住院?我告诉你们,医生和护士的智慧也是上帝给的,他们就是上帝派人保护你们的人,所以你要相信他们。”他对台下说。

  陆琪是个讲究说服技巧的人,他知道在微博上一些极端的表达可以吸引眼球,比如“过节男人不给女人红包都是耍流氓”,或者“男人不让女人管钱包就跟他离婚”。

  “越激烈的话就越容易得到别人的认同,会吸引很大一批粉丝,普通人会很爱听这种话。那种特别高知的那些女性,听到这种话就走了嘛。”

  现在,轮到陆琪为这些洗粉的话尴尬了。主持人华少找到他抱怨:你说情人节不给老婆发红包是流氓,我老婆就追着要我发。一些女粉丝发来私信:我老公不让我管钱包,怎么办我要不要跟他离婚?

  “没有大红过的人,哪知道说一句话管那么大用。”陆琪说,“我发现真的会影响人家生活。现在我也觉得这种行为挺无聊的。”

  极端表达留下的另一个副作用是,被洗掉的文艺粉和知识层级较高的人群比留下的粉丝有更多的表达欲和影响力,陆琪已经意识到他丢失了一个有话语权的群体,“所以你看,做人不能太鸡贼,迟早要出问题。”

  但剩下的那些活跃粉真的是陆琪想要的受众吗?陆琪开了个水晶淘宝店,销售额达到淘宝同类目第一。他曾经认为自己拥有呼风唤雨的影响力。他发现粉丝们只会找他要书,逢年过节粉丝们喊着他出来发红包,“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过要送我东西呢?他们只是想用你。”

  他隐约觉得有问题。得到的结论是:关注他的人不是粉丝,而是用户。“粉丝是我毫无保留地付出,我不需要回报,我付出因为我喜欢你。用户是你这个东西对我有用我就付出,你这个东西对我没用,那你是骗子。”曾经认定情感工具书比小说卖得更好,几年后当江南和南派三叔的小说销量已经是他的情感工具书的几倍时,他承认判断失误——作为娱乐消费品的《盗墓笔记》老少咸宜,它的受众比一个女性情感受困群体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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