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从高原流下自西向东，渤海口的一条游鱼正逆流而上。这是一条漂亮的游鱼，它不时地跃出水面，炫耀自己的英姿。它的鳞是那样的美丽，阳光洒在上面泛出道道金光。而这样一条游鱼却在逆流而上，踏上一条不归路。
这是一条技艺高超的游鱼，因而游得很精彩。一会儿冲过浅滩，一会儿穿过激流，它闯过江河湖泊中层层的渔网，也躲过无数水鸟的追逐……一路上，它见到无数的游鱼顺流而下，心里格外瞧不起它们。它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决不把未来寄托在大海里，决不像众鱼那样生活，决不!它不停地游，越来越接近终点。它不禁为此感到兴奋，却不知死亡正一步步逼来。
就要到高原了，一丝疲倦袭来。它已经逆流而上达数月之久，单调的旅程，孤独的游走，起先的那份新鲜感早已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寂寞，是空虚。但这些它都挺了过来，因为它的目的地就快要到了。它似乎已经看到了路的尽头，似乎已经看到了高原。
最可怕的寒冷向它袭来，冰山上融化的雪水将这条在温水中生活惯了的游鱼冻得要死。它不停地摆动双鳍，企图游得快一点，企图获得一些热量。但这些努力都于事无补，它冻得几乎要昏过去，但意志使它坚持了下来。它在心中不断地呼喊：“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它不停地游，最后穿过山涧，挤过石罅，游上了高原。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欢呼，瞬间已冻成了冰。
若干年后，一群登山者在唐古拉山的冰块中发现了它。它还保持着游动的姿势，有人认出，这是渤海口的鱼。
一位年轻人感叹道：“这是一条勇敢的鱼，它逆行了那么长，那么久。”
一位老者却为之叹息：“这的确是一条勇敢的鱼，然而它只有伟大的精神，却没有伟大的方向。它极端逆向的追求，最后得到的只能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