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下夜班回来,说他连着两天晚上没睡好觉。起初,只当是感冒,但总是恶心,吐出来的东西又是黑色的。临上班之前,嘱咐他去医院看病。来到学校,心里总是很不安,连呼吸都觉得很沉重。这种感觉让我害怕,只有爷爷去世时才有。监考的间隙给他打了个电话,爸说做了个xt,肺部没毛病,反倒是心律失常。他入院,可他既顾及月亮还小,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舍不得辞掉工作坚持不住院。
其实,每个人都爱惜自己的身体,珍惜自己的生命,只是有的人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有的人将心中的牵挂放在第一位。父亲的牵挂很多:爷爷、奶奶去世后,爸爸将我们这个家看得更紧了。二姑夫直肠癌入院手术,他陪二姑守着直到出院;小姑要在宝泉岭买房子,他起早贪黑,走遍了一幢幢楼抄写售房电话,一家家“考察”;三姑夫妻俩吵架动手了,他一夜之间血压骤升、嘴角起泡……兄弟姐妹是他的牵挂,他是这个家的大家长,是这个家的天!
当然,月亮、我和妈妈是他最大的牵挂。父亲在二九零有非常稳定的工作,职务不高但是受人敬仰很风光,他也以此为荣。我婚后半年就怀孕了,工作性质决定了忙碌是家常便饭。在宝贝女儿和一辈子热爱的工作的天平上,父亲填上了爱的砝码。亲情重如山,父亲在我们小区里了房子,装修好,让母亲先搬过来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自己则两边跑。女儿的诞生让父亲又多了一份牵挂,常年的出差生涯仅靠看相片和通电话已经满足不了他对外孙女的思念和对家的挂牵,于是,他辞去了工作。
辞去了工作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他本是个闲不住的人,平时总是上班比别人早,下班比别人晚,如今闲在家里是要憋出病的。于是,父亲开始找工作:在朋友的米厂做过保管,到哈尔滨鑫亚公司当过监管,甚至凭着老本行的“a”证开过公交车……父亲毕竟是56岁的人了,从前惯于管理、指挥别人,如今比别人包括比他年轻的人指挥、斥责,他憋闷着,忍耐着。尽管在家人面前的笑容始终如一,但我知道他心里撑得很辛苦。“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只有酒后,他才一吐心声。
为人子女者,此时除了愧疚、心疼之外,我真不知该做些什么。所幸女儿一天天的成长经历能带给父亲一丝快慰。终于,在家人的帮助下,父亲在工商局的收发室里工作下来,环境整洁,同事友善,他的眉心终见舒展。
工作之余,我和丈夫有成了他的牵挂,气温不高,丈夫的摩托车不好打火。他就趁着我们午睡的空隙,推去修理然后在送到丈夫单位去,赶上丈夫有课,他在外面一等就是40多分钟,门卫当他是丈夫的父亲,原来是岳父,这个“岳父”和“父亲”疼爱孩子的心没两样;我下晚自习要21点30分,无论丈夫接不接我,他都会站在门口直等到我回家,那个不高的、微胖的身影印在我心里却异常高大。
看来,父亲这一生都要背负着我们这些“拖油瓶”,他顾虑太多,牵挂太多,也因此而幸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