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过,红了枫叶,绿了瓜果,他拉着我的手站在田坎上,望着下面一片金黄的麦田,我天真地问:“风会不会把我也吹熟了啊?”他爱抚地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反问:“小丫头,下面还那么快成熟干嘛?”当时自己确实不知道答案了。
直到又一个秋天,爸妈回来了。而这一次,却不一般了,他们第一次连我也带走了,留下了爷爷。出村口时只见他一直挥着手,眼中闪烁着些什么。而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仍是劝不动他,他仍是舍不得那片麦田,那片湛蓝的天空。
之后我的眼前没了青山,有的只是红绿的瓦。来到止步不熟悉的家已许久了,才知道他们是不打算让我回去的。于是思恋与怨恨在心中交织。他们关心我,是虚情,是假意。因为若是真的爱我,应该让我回到那秋风吹得到的地方。
爷爷爱秋天,因为那是成熟的日子,因为麦子会黄,瓜果会绿。他会带至我到田埂上,指着麦穗,说“这麦穗在春夏是绿的,头是昂着的;在秋天,它才是黄的,头是低着的,所以人啊,只有头低着,敢于低头看自己的错误才是成熟了啊。”他那么爱秋天,去世也是在秋天了。是母亲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她眼中是难掩的悲伤。可当时的我以为那不过是过场,不过是作为一个凶手的愧疚。于是我哭我闹我发脾气,砸东西。对于父母,我只有厌恶。
任性,胡闹是我那是的全部表现,把父母的爱当作宣泄的资本。而任性到了极点,便是连他的葬礼,他的祭拜都不参加了。不知是无法面对他已不在的事实,还是不像在他的坟头见到那些虚情假意之人。就这样到了下一个秋天,在爷爷最喜欢的季节里,他们又要去祭拜他,他们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也没央着我去,其实我心中早已是动摇了。却碍着面子。当天晚上,梦中,他牵着我的手,站在田坎上,我笑着问他秋风可以把人吹熟吗。而他笑着说:“可以啊,小丫头成熟了才让我放得了心啊。那一夜我是被湿了的枕头冷醒的。
第二天我跟着他们去了爷爷的坟头,我望着它,它已布满了杂草,父亲已经动手去清理。按着习俗,我抱了两块土往坟山上摞,然后蹲在旁边。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好似我又与他在一起了。之后我好像收敛了一点,父母很欣喜,他们那么容易满足。而到了母亲生日那天,放学路过花店,想了许久还是走了进去。当我回家把那多康乃馨送给她时,她竟局促的搓着围裙,满脸通红。手中紧紧抓着那朵花。而此时望着母亲,她的头发已有了银丝,她老了。站在旁边一起傻笑的父亲又何尝不是呢。我也是时候成熟了啊,无论之前经历过多少风雨,都要把最好的自己留给后面的人。
最是一年秋风起,瓜熟蒂落。在这个季节里,万物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