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时的屋子飘满墨香,洁白的宣纸上有几个用铅笔画的方格。没有反抗,提着沉重的毛笔,在父母犀利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写啊写,写了一张又一张,将字端端正正地填在画好的方格中,没有丝毫超出格子,他们笑了。
六岁时的天空应该是多彩的,是想象的天空。在不断的练习中,我累了。突然发现笔画繁多的名字挤在方格中是如此不协调,方格就像一间牢房,囚住了我的名字。童言无忌,却遭到了无情的回绝与责骂。于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宣告着这场战争由我失败而告终。
终于明白了为何七年来创造能力越来越弱。临摹画作替代创作成了我最大的享受。而我这似乎与生俱来的临摹天赋使不少人惊叹,同时,也使不少人叹息:毕竟只是临摹,不是自己的。
自己的?什么是自己的?我开始迷茫。我太习惯于临摹,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克隆,这是多么容易!一切都不用动脑,照搬原样,克隆别人的画作,克隆父母的思想、意志。这一切是多么理所当然,我早习以为常了!他们让我学习我就学习,他们让我吃饭我就吃饭,他们让我睡觉我就睡觉。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然而――我自己的呢?我自己的在哪儿?我为何不曾拥有?突然觉得临摹是多么可悲!它像一间无形的囚房挡住了照亮我心头的太阳。
继续热衷于临摹画作只是――多了一种叫做编辑的过程。将过于繁琐或多余的东西去掉,加上一些自认为有助于画面的东西。这些画在我眼中比原稿更漂亮了。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
我开始学会摈弃父母那些多余繁琐无聊的废话,学会把他们说过的自相矛盾的话放在一起,从中找点茬儿却又名正言顺。
那个牢房似乎被我挖开了一块砖,从那块砖的空间里看到了一线阳光。
然而狱长却让侍卫把我看得更紧了。
有时候我会在囚房里想,挖了这块砖值得不值得,但不管如何,我对未来仍充满希望。
侍卫出去溜达了,我伸出手去挖第二块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