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低低的有二胡的声音传来,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涌动。时至今日,我还依稀记得,曾经有这样一种声音。
小时候的我经常去爷爷奶奶家玩,总是贪婪地呼吸着老房子中独有的麦香气息。我那时特别喜欢赖在爷爷身边。他的身体健康情况仿佛是一种轮回,春天,万物复苏,爷爷体内的冰雹渐渐消融,身体开始好转,夏天,体内的细胞达到最活跃的程度;秋季,随着树叶的凋零体力又开始衰减;而冬日,则达到一年内的最低谷。但有这样一种声音,全年盘绕在老屋的房梁上,常住客似的定居了下来。
也是夏日的夜晚,当我站在大门下,准备生硬的敲门时,一阵悠扬的二胡声传来,似一股清风穿透高大的木质门板而飘进了我的耳内。这么晚了,难道还有客人?我迟疑了一会儿,发觉门隐隐的有一条缝隙,便轻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模模糊糊看不清脸。但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活力与精神正通过二胡声源源不断地向四周发散着。
这声音时而似一条在山中流淌的小溪,叮叮咚咚地敲击着水中的鹅卵石;时而似瀑布飞驰而下,冲击着底下的山石;时而似巨浪拍岸,卷起千堆雪------听着竟渐渐醉了,不知不觉中跟着它天马行空了一回。正当我在想象的空间里施施而行,漫漫而游之时,二胡声戛然而止“老头子,先歇会儿,擦把汗。”
月光透过片片云层萦绕在爷爷奶奶身边,他们平日脸上的纹路似乎已淡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肤色,盈盈的微笑以及生命的力量。爷爷笑着接过奶奶手中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拭去脸上的汗珠,生怕辜负了毛巾所携带着的那份心意。第二曲开始。只见爷爷双目微闭,精神焕发,仿佛新生一般,沉浸于演奏之中。而奶奶仍坐在旁边,合着眼睛,嘴巴微动,似在合唱。在暗夜的映衬下,他们如一对璧人,时光在这里停滞,岁月从此刻倒流。
原来,这样的场景每月都会在这小小的庭院中上演一次。我问奶奶为什么,奶奶憨然一笑道:“听你爷爷每月这么拉一次,我就安心了。起初我还不太理解,但随着春夏秋冬的渐次更替,我一次又一次的领略着两人盛大的演唱会,倾听着,感受着。
有这样一种声音,维系着两颗年老的心;有这样一种声音,诠释着不老的羁绊与温暖;有这样一种声音,洋溢着生命的活力与激情。人的生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黯淡,相反,它会随着时间的冲刷而最终显出熠熠生辉的内核,而这生命的律动,又是何等美丽,何等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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