饽饽酒散文

2019-04-24[第四单元]写一篇散文

  “饽饽酒”,是故乡人对一种野花的俗称。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搞明白它的学名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时常回想起它村姑般纯朴的容颜,回味它独有的淡淡酒香。

  “饽饽酒”的样子和大小,跟那种淡紫色的喇叭花差不多。但是它不像喇叭花那样,需要攀缘别的东西才能生长,而是跟其它野花野草亲密无间地生长在原野上。

  儿时有次跟奶奶回故乡,一天奶奶带我去走亲戚。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阳光静静地洒在田间的庄稼花草上,庄稼花草沐浴着阳光静静地生长开放。田野间看不到其他人影,只有奶奶牵着我的手踽踽而行。天地之间,一派安详平和宁静。行走间,奶奶忽然弯下身子,采起了一朵喇叭花一样的紫色花朵,递给我说:“这是‘饽饽酒’啊,你放到嘴里抽抽试试,味道很好的。”

  我有些漫不经心地接过花朵,把它吸管样的根部放在嘴里一吮,立时就有一股米酒样的醇香沁入心脾。看到我脸上有些惊奇的神情,奶奶就笑了:“你知道这花儿为啥叫‘饽饽酒’么?它是土地爷爷给庄户人的想头啊。一个人要是干活累了,过日子烦了,就摘一朵‘饽饽酒’抽抽。一边抽一边闭上眼睛琢磨琢磨,又有‘饽饽’又有酒的,心里也就踏实了,也就能知道过安稳日子的好了。”

  以我当时的年龄,并不能理解奶奶这番话中的含义。奶奶是个没读过书的小脚老太太,年轻时饱尝战乱灾害、颠沛流离之苦。如今想想,年老之后她渴望天伦之乐、日子安宁,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她把一件大家司空见惯的东西,说得那么富有诗意,就是很难得的了。比方说,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听到有谁这样介绍过“饽饽酒”,尽管我经常看到乡亲们摘了它,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吮。再想想儿时奶奶就一些极平常的东西,比如雪人、冰花、冰挂等等,给我讲的那些动听故事,我明白了,没有文化的奶奶,却有一颗童话的心灵。奶奶的言行同时也告诉我,拥有一颗童话的心灵,除了诗意与敏感,还需要宽厚和善良。

  因为奶奶,我喜欢上了“饽饽酒”。跟小伙伴们在田间地头玩耍,只要看见了它,就会摘下来吮上半天,忘情地品味它那大地发酵出的酒香,让自己的思绪和心灵,陶醉在大自然的安宁祥和之中。在我的印象中,小伙伴们在发现“饽饽酒”时,口中说出的那三个字,也都一如奶奶那般轻柔温婉,全然没有了看到其它东西时的大呼小叫,比如一只蝈蝈,比如一窝鸟蛋什么的。于是,在我的心目中,“饽饽酒”也就具有了一种神奇的宁静气质。

  我以为,生长于自然界的万物,最本质的属性是安宁,因为它们植根于安宁的大地。就像“饽饽酒”,它静静地萌芽、静静地长大、静静地开放,安详而从容。即使被人有些蛮横地摘掉了花朵,它那丰润厚实、泛着泥土色泽的墨绿叶片,依然静静地依附在大地上,没有萎靡,没有哀痛,仿佛在无怨无悔地默默期待着又一个花开的轮回。

  因为“饽饽酒”,我也喜欢上了跟它十分相似的喇叭花。虽然喇叭花没有“饽饽酒”的醇香,但它骨子里的那份安宁气质,却跟“饽饽酒”如出一辙。在奶奶住的那个小院的篱笆墙上,喇叭花年年盛开。它安详宁静地开放着,即使风吹过、雨打过,它也依然安宁如旧。每当从它面前走过,我的心情都会像清晨的阳光一样,平和而洁净。如今在城里,难觅“饽饽酒”的踪影。但在一些僻静的角落里,却有喇叭花在落寞地开放着。只要看见它,我就会想起奶奶,想起“饽饽酒”。

  我以为,作为大自然的子民,人类要做到与其和睦相处,也应当多一些安宁的气质、祥和的性情,就像“饽饽酒”和喇叭花那样。因为欲望,人们常常喜欢疲于奔命地折腾,而对那种安宁视若无睹。比如我,也是在人过中年之后,才清晰强烈地怀念回味起“饽饽酒”和喇叭花的。当我感觉田间劳作苦不堪言,处心积虑地想逃离广阔天地之时,也曾对它们无动于衷。

  逃离穷困贫乏,渴望富足美满,是人类的天性。但在经历了繁华喧嚣之后,人们往往又会怀念那些曾经的朴实淡然。对于那些心境诗意敏感的人来说,就更是这样的。因而,对有些人向往田园、返璞归真的说辞,不能简单地归之以小资情调和无病呻吟。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那都是对于自然的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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