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美,天下共赏。阴晴雨雪,各呈其态。有言“晴西湖不如阴西湖,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雪西湖”,阴雨的西湖,今年暑假心情突然放松,一如“脱笼之鹄”,从断桥残雪走过,天阴得可怕,山色空朦水色空朦,竟有一丝丝凄凉之意袭来。到了湖心亭,乌云如盖,狂风顿起,猛雨大作,刹那间我们变成了落汤鸡,但仍不忘记赏景、看人与留影,那种乐观精进的心态和不知疲倦的精神,现在已经减弱了许多。那雨中的西湖,似有寒烟四起,“猛浪若奔”,人在孤岛,心生凉意,虽没有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苍凉感,而杜子美“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悲凉感是少不了的。
也许雪中的西湖是无比美丽的。读过张岱《湖心亭看雪》,我不想再看了。因为我怕损坏我想象中西湖雪景的意境。正如读李白《独坐敬亭山》而不必实地浏览一样,在散文《敬亭山之思》中我表达了这个情绪和观点;滁州琅琊山相对幽寂,醉翁亭一带的景致与箫声,总让人的记忆挥之不去,只是醉翁的酿泉与文章太不相称了。其实,一个人的旅游,全在他此时此地的心情与感受,名声太大的地方人太多,人流推着欲望向前走,全然没有自己的心得,即使有也往往庸俗化了。 夜色的西湖是美的,我们随意闲逛,到了看喷泉的地方歇了脚,几排椅子早早地坐定了人,人越涌越多,为的是看晚上8点20的喷泉。那水中的喷泉,五色随形,五音随势,中间一根冲天水柱间或着陡然往上一冲,四周细小泉儿围成帐蔓,时起时落,左右飘忽,那种温柔与豪放交织在灯光和音乐之中,加上周围美景的远近映衬,加上人间天堂的风景布幕,顿觉身心俱爽,心旌摇荡。人在岸边,似在船上,直如湖水而沉浮飘荡,抬望眼,近水远山,碧浪层层,鳞光闪烁。
这时候,我想起了“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副的诗句,觉得贴切极了,一阵欣喜。自然的美,静态的时候多,久而久之并不能产生刺激;人却能巧夺天工,将声色光电嵌在美丽的自然之中,模拟五花八门的动感画面,在平静如水的自然中,让感官获得莫名其妙的享受。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大自然的探询,自然在人化的同时,人也在自然化。人类与自然的双向接近并走向融合,这是和谐的、共赢的,人类释放生命的激-情,应该与自然的节律相一致。
游要心境,游要心态,游要时间,而现代与后现代人的时间总是那么不够用。那风景却又不再充满诗意令人神往了。我们所谓的闲情逸致都虚伪化了,人在江湖,不是身不由己,而是心不由己。对于西湖,我简直不敢妄称“游”了,还是“走”者为妙,因为我们的确少了文人士大夫那种闲情雅致,少了刻骨铭心的诗意情怀,我们的确以匆匆走过的形式来游览西湖的。恢复本真“走”吧!可疾可缓,可闲庭信步,可旁若无人,景在走中,境由心造。
白堤苏堤也好,杨公堤赵公堤也好,摩肩接踵,万头攒动,全国各地的旅客不招而来.近3公里的苏堤,各种旅游团队纷纷戴着白帽子、黄帽子和蓝帽子,为了区别,又纷纷别起了色彩斑斓的胸徽,在导游小姐摇旗呐喊下,像赶集一样在景点与景点之间匆匆奔走,长堤两边的椅子和树荫下的石块都坐满了旅游的散客和老少情侣。小商小贩吆五喝六的叫卖,使景点差不多成为露天的农贸市常西湖,什么时候能够得到清静呢我甚至无法找到答案。张岱说“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只可看看七月半之人。”明清易代之际即是如此,更何况今天呢再往前想,大概是从南宋开始,西湖才如此热闹的吧。
西湖不独独是杭州人的西湖,西湖是天下人的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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