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语文老师经典叙事文

2020-03-18叙事

  上学时酷爱学语文,工作后喜欢教语文,以至于常常想起我的语文老师们,想起那些早已定格在老照片里的故事。今天,当我坐在九月的窗口,轻轻拂去岁月飘落的尘埃,发现那些故事依然鲜活,鲜活的可以使老师们随时从记忆深处跃然而出,如同儿时看过的黑白电影,生动,温暖。

  杨老师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他是校长,也是学校里唯一的公派教师,听大人们说,杨老师是从县城南边很远的地方调到我们那个山村小学。他留给我们最初的印象是:很胖,却非常和善,笑起来两颗金色的门牙闪闪发亮。

  杨老师的耐心极好。他教了我三年语文课,他教得很原始,很基本,很纯粹,读文,写字,背诵,几乎没有什么分析讲解。每当悬挂在教室门前那口生了锈的大钟敲响时,老师便夹着书走上讲台,习惯性地环视教室里仅有的6名学生,就开始领我们读课文。然后在那面木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抄写课文的写作背景、中心思想、段落大意、词语解释,并要求我们也细心地抄写。抄写后的背诵是必不可少的,杨老师蹲在教室门前的土台上,我们排成一队站在他面前大声地朗读:读课文,读抄在笔记上的所有东西并逐一背诵,老师挨个检查,倘若谁背不下去,就重新排在队伍的最后继续朗读。每逢这时候,杨老师总会笑眯眯地望着我们,不急不躁。倘若天热,他会习惯性地掀起洁白的汗衫,露出白胖的肚皮,用双手拍得啪啪响。尽管杨老师肥胖的肚皮曾让我们感觉很不舒服,但它并没影响到大家对课文与生字词的熟练记忆。在那个本子与铅笔格外珍贵的年代,老师教我们写字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他在教室门前分别为我们划出一片“阵地”,指导我们用木棍在地上的方格里书写生字。为了让我们牢固地掌握字词,老师不厌其烦的听写、检测。他也用木棍为我们打上“√”或者“×”,那些用木棍写下的一个个大大的“100”分,曾非常醒目的印在教室门前的土地上。

  杨老师总是小心的呵护着我们。山里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偌大的教室只有一个木碳火盆,置身其中手都是僵硬的。于是,漫长的冬天老师的办公室就成为我们的课堂。每天清晨我们到校时,老师办公室的火炉早已生旺。因为这热烘烘的炉火那些年的冬天变得格外温暖。夏天,我们经常偷偷爬上操场边的杏树,衣兜里装满杏子后溜回教室,课堂上趁着老师不注意摸一个酸杏放进嘴里,然后低着头用书挡着。有时老师会忽然出现在面前,注视着吃杏子的人慌里慌张咽下口水,原来,老师早已发现了我们的劣迹,只是他总是宽容的笑着。

  杨老师像孩子一样充满童心。课间,他亲自带我们去小河里抬,和我们一起抓蝌蚪,经常陪我们跳绳、“打宝”、踢毽子。记忆中杨老师的毽子踢得特别好,他虽然胖,但脚法却有条不紊,踢、勾、挑、顶、转身跺,样样不差,那些在空中翻飞的毽子曾惊艳了我们的目光,我们怀着崇敬与欢快的心情,跟杨老师学语文,玩游戏。最令我们高兴的是那个时代——70年代初期,老师竟然给我们买了篮球,经常留出时间和我们一起打篮球。

  杨老师的生活很艰苦。山里偏僻,交通又不方便,除了夏秋两个忙假老师一学期几乎不回家,平时都是自己做饭。记忆中老师的锅里只有小米稀饭,不知道他除了喝稀饭再吃什么。老师吃的菜差不多都是我们从家里带去的,山里人穷,但憨厚,对于老师格外的敬重,完全是因为杨老师给予我们的爱慷慨而无私。杨老师对待三好学生奖励很特别,一支铅笔一个本子一张漂亮的年画。期末放假那天,老师给全校的三好学生戴上皱纹纸做的大红花,亲自敲着锣一个男生打着鼓,大家排着路队从沟底的学校爬上山,挨个把三好学生们送回家,每逢这个时候就是学生和家长们最自豪的时刻。

  时常想:如果放在现在杨老师肯定是不合格的,可是回忆起来我的小学生活却很快乐。小学时光里,我养成了认真书写和自觉背诵的习惯,不但背会了课本里所有的课文,而且喜欢上了阅读,喜欢一遍一遍地翻阅家里仅有的课外读物——父亲订阅的《红旗》杂志和《参考消息》报。多年后,当家中书柜里、教室图书角摆满了书,鼓励或者硬性要求孩子们阅读的时候,总是禁不住怀念我的杨老师。

  史老师是我初中的第一位语文老师,他是拖家带口下放到我们那儿的老牌大学生。他身材矮小,鼻梁上架一副深度近视镜,低头时常常令我们担心眼镜会忽然顺着鼻梁掉下去。他的普通话好听极了,每一句话都那么富有感染力。

  史老师的课扎实有趣,连平时最顽皮的孩子都喜欢他的语文课。因为小学老师没教我们拼音,史老师便从开学第一节课就对我们进行拼音四声练习。他抑扬顿挫、尖而细的声音总是令全班捧腹,我们一边偷偷地笑,一边用食指竖空比划着,如史老师一样颔首、摇头、亮开嗓门读ā-á-ǎ-à老师对于生字生词的教学几乎沿用小学老师的教法,每一个字词都会工工整整地写在黑板上方的田字格里,然后带我们读指导我们写。对于词语很少单独提出来解释,总是引导我们结合上下文去理解,有的词语老师会用肢体语言教我们感悟,犹记理解“手搭凉棚”一词时,同学们爬上课桌、站在凳子上做手搭凉棚状翘首远眺的情景。在缺少工具书的初中时代,我们很轻松的理解了一个又一个生字新词。史老师教我们运用词语的方法比较特别,每次总是挑出课文中学过的一组词语,让我们用上其中的几个或者全部写一句或一段话,起初大家只是为造句而写话,慢慢的一段话变成了一篇有头有尾的短文。因为没有字数、文体的限制,可以随心所欲的想象并随笔成文,所以片段练习充满了创造性。

  史老师的作文课也让我们充满了期待。作文指导课上,除了指导我们审题立意布局谋篇选材外,史老师都会为我们口述自己写的下水文,他常常引经据典娓娓道来,让你随着他的语言或忍俊不禁,或怦然心动,或潸然泪下,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喜欢上了写作文。老师对于作文的批改也很独特,每次批阅总有一组同学的作文评语写着“面批”,大家都特别羡慕作文本上写着“面批”的同学,能够有机会去老师办公室当面接受老师的指导。史老师经常告诫我们:“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那个年代,山里的孩子课外读物非常匮乏,史老师将自己的藏书借给我们阅读,还自费为我们订了一份《少年文史报》、一份《儿童文学》,报刊就挂在讲台一角的“学习园地”里。但凡有好的文章史老师都会朗读给我们听。仍然记得那一个个温暖的午后,阳光软软的透过窗前的玻璃在书本的缝隙间跳动,年少的我们端坐着听老师朗读那些他甄选出来的文章。在老师抑扬顿挫的诵读中,山里的孩子对语文有了一种特殊的兴趣,课间,我们总是争着抢着读那些挂在墙角的已经揉皱了的文史报。

  记忆中,史老师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初三上学期当了校长的史老师不再教我们语文课,但他依旧关心我们的学习与生活。那一年,我们是第一届初中毕业可以报考师范的学生,我们全校26名初三毕业生,其中6名考上了庆阳师范。史老师知道我的师范预选考试成绩名列全县第一名、语文差两分就获得满分的时候,翻山越岭步行十里山路家访,动员我上县城一中,最终,我却选择了上师范。多年后留在记忆深处的,一直是史老师消失在我家那条崎岖山路上的瘦小、失落的身影……

  金老师是我初中的第二位语文老师。据说,他曾经在剧团工作过,他的到来让我们这些从来没走出过大山的孩子们,知道了有一种乐器叫手风琴。因为那时没有开设音乐课,金老师的语文课常常伴着琴声,手风琴的开合间有一种感觉像叮咚的泉水在心里流淌,琴声回荡在教室,我们的心也仿佛流向远方,那时觉得语文就是音乐,追随着金老师的琴声,我们格外喜欢他的语文课。

  金老师的语文课融绘画和语文为一体,语文课上他常常在黑板上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幅漂亮的粉笔画,它们或是课文的主要内容,或是文章的主线。受老师影响我的课本也经过了二次创造成了一本手绘连环画,每篇课文都有圈点勾画,有阅读后的批注;有针对课文提出的问题;有为课文配的简笔画,有的是当堂画的,有的是课后重读课文所画。

  金老师的语文课堂总是书声琅琅。最难忘的大概是金老师教我们学习古文,他说:“熟读深思子自明;厚积方能薄发。”金老师鼓励我们对每篇课文做到熟读成诵,印象最深的就是金老师亲自检查我们对所有古文的背诵情景。至于课文的学习,他让我们对照文后的注释自己先试着理解,将不懂的字词划出来。那个年代语文就是语文,老师给我们教字,教词,教句,教篇章,教我们在读中去感悟。至今犹记金老师诵读古文时陶醉的神情,“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读到动情处神色飞扬,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也许是受到他的感染,我们喜欢上了晦涩难懂的古文,一篇篇背得滚瓜烂熟。那一年我的语文学得很轻松,尤其是学完《出师表》后我开始喜欢用文言文写作。记得初三毕业应同学们的要求,我写在毕业留言册上的竟是长篇的文言文,那时由衷的感谢金老师教我学会了融会贯通。

  初三的学习生活紧张而枯燥,但金老师总是抽空给我们拉琴教歌,伴着琴声初中的学习生活很快结束。毕业前夕金老师教我们唱的最后一首歌是《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琴声里寄托着老师对我们殷切的期望,歌声里有我们对老师深深的不舍。

  二十年,转瞬即逝。步老师的后尘我也当了22年的语文老师,曾非常努力的像我的语文老师一样,简简单单、实实在在的教语文。教学生阅读、积累、写富有真情实感的作文。如今,当我捧回一个又一个荣誉证书,成为甘肃省特级教师的时候,常常想起我的语文老师们,怀念小学操场上那个闹了又静了的篮球场;怀念初中黑板上老师留下的清新跳跃的文字;怀念回荡在山村校园里悠扬的琴声。从心底里感念我的语文老师,是他们那种简单、朴实、甚至原始的教学方法为我打下了扎实的语文基础;感谢他们教我懂得:一个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最重要的是要拥有一颗热爱学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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