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中原大地被鹅绒雪花铺得白茫茫一片。我要到郑州转车往更寒冷的北方去,从成都出发的次日早上,列车缓缓驶进了河南许昌站。那些候车的旅客早在月台上站成了大雪人,他们的涌入仿佛给车厢内注入了一股冰水,使我也有了彻骨的寒意。一个粗衣布履的农汉模样的青年紧挨着我坐下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令我和他一起发颤。农汉使劲靠近我,我犹豫了一下,没有退缩,两个陌生人紧紧地挤在了一起。
渐渐地,农汉的身子颤抖得厉害起来,牙齿磕碰得格格直响。不一会儿,豆大的冷汗从他额上滚落下来,丝状鼻涕像过桥米线般淌垂着。每当鼻涕快触及膝部时,农汉就用手背抹一下,且狠狠地咬一下嘴唇。我知道,他刚才被冻得着凉了,而且还病得不轻,他这是在强打精神与疾病抗衡。
郑州站越来越近,旅客们都做好了下车的准备,那农汉也站起来想舒展一下身子,不料却“砰”地摔倒在车厢过道里,昏迷过去。我出生农家,对农民有着一种天生的深切同情,赶忙一把将他扶起来。下车时,乘务员关切地问:“你和他是熟人吗?”我不假思索地边下车边点头,将农汉向站外医院驮去。车站人流拥挤,两位车站人员一前一后地帮忙和开道。到医院后,医生们免了挂号手续,马上会诊,并采取了急救……十分钟过去了,半个钟头过去了,那青年农汉慢慢地苏醒过来。
我还要乘另外车次的列车继续北上,便说明原委,将农汉托付给医院,转身欲奔往车站。这时,那农汉强撑起身子,先抹了一把眼泪,就抖抖索索地亮出一件东西,冲我喊了一句,把我和医生们都弄得愣在了那里,他喊:“先生,这是你的钱包!刚才在火车上,我……我……偷了你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