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季阳的家时,我不小心在冰上摔了一跤。当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并涌上一阵剧痛的时候,我咬着牙爬起来。北风如同无数把尖刀,在我的身上不停地割着,漆黑的路上只听得见自已坚定的脚步在前行。
回想着刚才给季阳做家教时,她爸妈一会儿为她热牛奶,一会儿煮咖啡,真羡慕她的幸福。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连馒头都吃不饱,而今,又要为学费奔波。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富家子弟的锦衣玉食与穷人孩子的粗茶淡饭是等价的,都是父母全部的爱。
回到宿舍,舍友都睡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到床上,刚躺下就如僵尸般不能动了,实在是太累了。我的一周排得满满的:白天下了课,要去对面的餐馆做勤杂工;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帮书店推销书:周六和周日晚上做家教。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往事如开闸的水涌上心头……
2009年7月,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在那个只有40多户人家的小山村里,我成了第一个大学生。父亲颤抖地打开通知书,欢笑洋溢在每一道皱纹里。可是,当他看到那巨额的学费时,笑容顿时凝固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睡。父亲走进来,从桌上拿过通知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随后,他走到院子里对母亲说:“再难也要让孩子上学,不能再在这山窝里了。”
“可要那么多钱,咋办呢?”
沉默。
“要不,咱把牛卖了吧?”
“啊?……行,你决定吧。”
我的泪水涌出眼眶。我看到父亲走到牛栅添了一筛草。他久久地凝视着那头喂养了十几年的老黄牛。难以想象没有它,父亲如何耕种,如何拉水,如何驮柴……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在父亲决定卖牛的第四天,我家的牛被偷了!父亲发了疯似的跑出家门去寻牛。当他两手空空地回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了。那一刻,父亲苍老了许多。半个家产付之东流,母亲痛哭起来。
父母依然没有打消让我上学的念头。父亲要去外地打工,望着他微驼的背影,我感觉自己在犯罪。10天后,当父亲一身灰尘出现在家门口,掏出仅有的40元钱时,我的心如刀割。
随后,他去了西山采石场。难以想象父亲在烈日下抡起大锤时的吃力,难以估量父亲弯腰抱起几十斤石头时的艰辛。我知道父亲在拿生命做赌。
那天,我和母亲在玉米地里拔草。当邻居扶着父亲下山时,我和母亲差点晕倒。父亲的手被石头砸得很厉害,缝了8针,中指永远无法伸屈自如了。
开学迫近,父亲为了我舍下脸面,向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借钱。我接过那一沓钱,感觉好沉。
于是,大一我就开始边打工边求学。当我在饭店做勤杂工,双手插进冰冷的水中时,我会想起我的父亲为我在西山上抡大锤;当我背着一包包的书一幢楼一幢楼地推销时,我会想起我的母亲为我在地里拔草……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了父母,我要永远保持坚强,只有坚强才能顶天立地!
在苦难中我懂得,人活着就得随时准备接受磨难。未来的路,无论有多少辛酸艰难,我都会永远倔强地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