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了。
每当浓雾笼罩大地,我眼前总是萦绕着那既惊心动魄又令人欣喜若狂的一幕幕情景:那是一条漫长人生之路的插曲;那是一幅绽放攀登色彩的艳丽的画卷;还是一曲不折不挠的教育赞歌。
雨,淅淅沥沥,只见屋檐下滴答滴答的水珠溅起一束束水花;浓浓雾霾沉沉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息,小鸡“唧唧——唧唧”的叫声引我不时看看刚从商店里买来的闹钟,秒针嘶嘶的响声摧人心魄。我不得不换好雨鞋,穿上雨衣摘下挂在柱子上的折叠伞,用大拇指使劲摁了按钮,再望望满脸焦虑的妻子,亲亲不知人世间悲欢离合及大自然阴晴圆缺而只会哭闹的小女儿,鼓起勇气迈开大步踏着泥泞的山路一步一滑地向学校进发。
风呼呼的刮着,折叠伞既承受了大雨的冲刷又被风吹拂得摇摇摆摆,若稍不留意,就会有满脸的泪珠——冰凉透心,间或,风从后面袭来,带雨的雾气又像利剑一样痒痒地刺划着我的后脊,雨珠顺脖颈沿脊梁簌簌下移,弄得我撑伞搔身都不是更猛些冲向*门就更难受了。
仰起头,飘飘悠悠,两面山深不见绿意,而白茫茫的雾则一层层向下移,砂子裹着泥水冲进鞋口,套在鞋里的脚犹如划桨,向前一步的结果是更加吃力。路两旁高过头的扁叶草忽而刷脸忽而刺眼忽而挂伞,就连野花这被人们多么艳丽的家伙也跟我开了一次次不小的玩笑——一只手拄伞,用衣角的另一只手去采摘,每摘一朵虽香气扑鼻但湿漉漉的雾气怎么也没法把衣角擦干。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慌忙抬起头仰望,一个千斤巨石被雨水浸透后离开了它的根据地沿着陡坡像笔立的山岩似得向我袭来,天哪,危在旦夕!那可缀满串串珍珠似的橄榄树在我面前承担了保护我性命的义务,改变了巨石下滚的方向从我的右侧飞过,伞骨与它相碰后一折两截导致伞布往下垂,大大的雨滴漏在身上,唰唰的,恰似在淋浴。虽说冷得发颤,但也觉得蛮舒畅的。
很快就翻垭口了,前面就是希望——下坡路虽滑但不怎么吃力,呼哧呼哧的紧走几步,使本来就浓的雾气更增添了几分寒意。山丫的风愈来愈列,全身像散了骨架一样,嗓管里有一件东西塞着,无法向前,而脚下的积水不时裹着踏碎了的草浆溅在裤管内使本来就湿透了的裤管牢牢地贴在大腿上,一步都很难跨出去,最后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勉强登了几步才终于翻山了,又从肺叶底部使劲舒了口大气,结果忍受不了高山反应,头像炸裂一样的疼,眼花缭乱,还好雨滴已经小了随风漂浮,只得用伞顶撑地,不然就立刻倒在灌木丛中了。
跟着溪流,淌水而行,离学校还有两千多米。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放牛老倌在一棵荫盖两三丈见方的核桃树下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那牛群满身雾气甩着尾巴来抹满身雾珠,嚼一口草又摇摇迷迷糊糊的头颅总也舍不得回家。老人看到我这身狼狈不堪的样子都不打一声招呼,只能从他那惊异的神情看得出正在猜测我怎么下这么大的雨都敢走出这无底的峡谷呢?啊!他哪里知晓,虽经千难万险,山这边我还有一块待耕耘的*女地呢。如果因为气候条件的影响而改变行程那造成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我心底也会蒙上一层内疚的雾霾的。
到学校了。朗朗的读书声打消了我满身的凉意, 顾不及换好衣服,只用手绢抹了一把脸就匆匆走向讲台耕耘我那充满稚气又生机勃勃的*女地。
生动的课堂加上欢声笑语驱散了我满身雾气,我和孩子们脸上浮现出雨后天晴般地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