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初秋,但这南方,雨还没收敛它的滂沱。一大早就下到了近中午,还没有停下来。
我正和同学在酒店里聚会,正准备就餐,邻居来电话说:你妈妈来了,站在你家的门口呢?让她进我家坐下等你,她不肯呢,她说身上脏兮兮,不好意思呢。她还是也没什么事,只是送把豆角给你。
下了这么大的雨,就为送那一把豆角给我,老妈子真有点那么的傻!匆匆回到住所,老妈子坐在楼梯侧角上,全身湿漉漉的,十足的落汤鸡。
前些天,她就托人捎话来说,家里的豆角长荚了,放暑假,让我有空就回去拿了,可放了假,我忙着去深圳,广州旅游,回来了,又忙着和同学聚会,几乎把这事都忘了。
豆角,我情有独钟的,小时候的农村里,到了夏天,没什么好的蔬菜的,妈妈就从在地里修剪回豆角蔓上多余的横芽,用开水烫过,加上一星点的猪油回下锅,馋嘴的我,吃得连带盘子里的汤汁也不放过,到了上中学,逢周六回家,妈妈便会炒上一碟清脆还带有甜味的豆角,让我吃得津津有味,爸爸想动筷多夹两根来下饭,老妈子都会说:老头子,让闺女多吃点,闺女一个礼拜才回一次,你天天在家有得吃。临回校,她又拿出早已准备泡好的豆角,炒好装进洗得洁净的宽口玻璃瓶里,让我带去学校,当时,许多同学只有咸萝卜或咸头菜,我的酸豆角,足可以显耀整个女生宿舍。后来,读完书出来参加工作,我还是喜欢它的鲜嫩脆软,但已经不仅限于清炒和做泡酸的了。
打开门,让妈妈进屋,我就不好气地说:下这么大雨,你出来干吗,你看,全身都淋湿了。要是淋生病了,不是给我们找麻烦吗!
妈妈解开披在身上,用塑料布剪开来做成的雨衣,像做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说:早上我去地里,豆角地里的架子被雨打倒下来了,我扶了一下,扶不不起来,我想只能捡这一次了,所以我就送才来了出来。
说不上两句话,同学来了电话。接完电话,妈妈问:忙是吗?我说:没什么,只是每年的9月28日的同学的聚会,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妈妈说:一个老大婆的,她们都是你大学毕业的同学,我去了,不是一堆精美的瓷器里,扎进一个粗巴碗,多刺眼,不去了。我应了一声哦,同学那边又来打电话崔了。还问我妈妈带了什么土特产。我说没什么,只带来一把豆角。那边就嚷嚷道,让我带过去,叫酒店来个豆角宴。我电话通话用的是免提,妈妈也听到,说:快去吧,别让朋友等着急。我说:那你怎么办,来到了这正是午餐的时间呢,饭都没吃,要么拿钱出去外面吃点好吗。妈妈指着我桌子上的公仔面说:不用了,我喜欢那快餐面。我说,我忙去了,那今晚回来才买菜做饭。妈妈说,不了,等会我就回去,你老爸懒,我还得回去做饭。
我带着豆角要出门了,妈妈说,你不在家,我也回了,就带两盒公仔面,回到家就一泡,就是午饭了。我和妈妈一起出发了,我去酒店,妈妈坐着公车回乡下。
来到酒店,同学把我带来的豆角送到厨房,不一会,酒店的厨师,别出心栽地做了好几道和豆角有关的菜端上来。豆角大酱烧肉、橄榄菜炒豆角,牛排炖豆角呀什么的。
正在吃得起劲,同学们啧啧地称赞豆角的新鲜味,一位同学风趣地夹起一筷豆角大酱烧肉说:乱棍打死猪八戒(豆角大酱烧肉的戏称),只缘不见送棍人。这下同学才哄起,问我妈妈呢,怎么不带她过来了。我说,她回乡下了。有位爽口快嘴的同学说:你真是的,你还是不是人呀,你妈妈从乡下送豆角来,你却让她老人家回乡下,要是她也能尝到这美味豆角,她会有多高兴?
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菜/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酒店里正好放着陈红演唱的《常回家看看》,余音绕梁的歌声传进耳畔,我惭愧!
是呀,我还是不是人,嘴上老是挂着多爱自己的妈妈,可是,妈妈冒着雨送来豆角,我还责怪了她,现在她见人就夸听话女儿的我,在酒店吃上她一根根细选精挑的豆角,她却抱着两杯公仔面,坐着公车回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