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座行走的城,也许是万丈金碧的紫禁城,或是浪漫随性的欧式卢浮宫,抑或是在江南烟雨中安身的青石小楼阁,都洋溢着独有的醉人气息。这座城背着自己的初衷,跋山涉水,最终在四季转了个圈后,坐落于自己的那方土地上。自此,不扰尘事,任人评阅。
与其说是那时间不舍昼夜的逝去,不如说是我们从时间轴出发,渐渐靠近它的终点。把青涩懵懂的时段叫春季;把火热辉煌的时段叫夏季;把艰难晦涩的时段叫秋季;把无能为力的时段叫冬季。所有人都会拥有春夏与秋冬,就像午后的黄昏,夕阳后的夜晚,黑暗后的晨曦一样交替上演着,就拿出身贵胄的纳兰容若来说,“紫玉钗斜灯影背,红锦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这种烛下静静欣赏心上人的美好是属于他的春季;仅用了四年,就编成了涉及历史、地理、天文、历算等知识的《渌水亭杂识》,如此天资聪颖又才高志远,这是他的夏季;而“眼看鸡犬上天梯,黄九自招秦七共泥梨”面对这种小人入仕朝堂,而有才之士屡遭排挤的情境,抑郁愤怒之感充斥着他黄叶漫天的秋季;“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这种凄怆之情则诠释了他的冬季。提到此句,不禁也想到了苏轼悼念妻子之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一样是说不尽的悲凉。
时光清浅,芳草纤纤,青春路上,我扣访着古老的蒹葭。低眉处水色潋滟,举目间山河清明,想来这一刻,心就安静得柔成一湾秋水,是流年里无以复加的温润和满足。看绿意在陌上草长莺飞,暗香涌动,鸽群鸣哳着哨音,木槿朝升暮落,荷香悠远清韵,百花簪撩起微风的裙摆,舞一段倾世曼妙。恍惚迷离中,笙歌再起,蹁跹影惊鸿,四季里,这是我心头不败的春天。
李清照说“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所以趁着青春正好,不愿错过流年里纷飞的花瓣,自由而不染灰尘;趁着青春正好,不愿错过苍穹下品莹的雪瓣,洁白而无人践踏,趁着青春正好,要不负春光,野蛮生长,趁着青春正好,要到彼岸去看一看。
听风在闹,我心在荡。轻掠这一潭悠悠碧波,忧乱了栖息在水中的云朵,涟漪朵朵圈不住一颗闯荡的心。纵然层层翠荷溢满了双眸,但在那远方有一方净土,伫立着我梦中期待的白莲,洁净、静美,为陌路上的归客洗尽一身铅华。天下之大,远方即是归宿。
远方是一个人的旅程。云过无痕,山涉无影,香烟袅袅,终散为尘。因此,去远方要奈得住寂寞,看过的一砖一瓦,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行囊中,一朝一夕的日出日落都换了个模样,你也是已然褪去了那般风华,披上了几多沧桑。唯有在潮起潮落中守住一个耐得住寂寞的初心,在寒水匆匆留滞的静林中倚着星暮入睡,才能品尝一个停留在远方的月上柳梢的美好。
远方是一场与时光的下注。品过一季季麦浪翻滚,看过一个个黄昏日落,才恍然发觉,我们用朝朝暮暮偿还了一程山水。蹒跚的脚步背负着时光的锈迹,眉宇间悄然爬上了些年轮,崎岖的路途剥削去了我们美好的年华,那些被刻成标本的记忆也渐渐破碎,在人生的某个角落,跌落进一个叫做遗忘的口袋。只为远方柳絮纷飞的梦境,将自己流逝在时光里一去不复返,坚守自己的信念,与时光奔跑到海枯石烂终不心悔。
远方是一次艰难的修行。心灵在路途中与一片如月光的皎洁相约,在人生的某个渡口,我们总会被世象的迷离呛得眼花缭乱,被某次绚烂的烟火羁绊住了脚步,行走在红尘陌路上,不免会沾染一袖墨色。我们曾经拥有的一江缠绵的春水、一团火热的花海,一座漫天的落木、一片静美的冰封都会在某个泛黄的过往中定格在我们昙花一现的繁荣里,那些物转星移化作飞蛾扑火,烟消云散。其实尝遍人世的味道后不禁明白,岁月是一壶浓郁诱人的烈酒,若是任性的挥霍,终在那个燃烧的地平线上缓慢消失了背影。唯有以微笑收納那个空山里的冷雨,以淡然叩响那林荫路上的彩蝶,才能在人生跌宕起伏的情节中宠辱不惊。
我们褪去一身年少轻狂,换上戎装,踏上远方的不归路。剧本中青春也许荒草丛生或是百卉含英,一路上亦有没有谜底的谜语,亦有没有结尾的悬念。谈笑间,已是落下了春季的如花美眷,星子闪烁看朦胧醉态的远方。仰头痛饮一壶不归酒,将颠沛的人生喝道水波不惊。寻陌路,看远方莲如雪,我无悔;踏山河,听前程丝竹清幽,终不回!
潮水澎湃,洒豪情,拍打着地平线,日复一日。
年少轻狂,寻白莲,背上行囊去远方,不问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