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又在梳她的头发了,轻轻地,一下,两下……自懂事起,我就经常看见她从那个雕花的梳妆盒里取出一把红木梳,然后慢慢地梳着头发,从青丝梳成了白雪。
小时候,有一次,外婆出去買菜,我偷偷地打开盒子,拿出红木梳在地上“嘎嘎”地当小汽车来回开着。突然,梳子发出“咔嚓”声,两根梳齿断了!这情景刚好被买菜回来的外婆撞见了,一向慈祥的她突然像变了个人,快速从我手中夺走梳子,声音颤抖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要动我的梳子!”说着说着,外婆的眼眶都红了。妈妈听见了跑进来,二话没说就把我一顿揍。我真弄不明白,为什么外婆和妈妈为了一把梳子大动肝火?
去年生日那天,妈妈告诉我答案。原来,这把红木梳是外婆年轻时外公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外公和外婆感情极好,外婆对那把红木梳也特别珍爱,平时就收在梳妆盒里,都不怎么舍得用,只有去亲戚家或过节时,才偶尔拿出来用一下,后来外婆索性买了其他的梳子用。
“我结婚前一个星期,为了省钱向你大舅妈借了一套婚纱。你外公说这套婚纱很美,但不希望我穿别人的婚纱,要给我买一套新的,等他第二天结了工程款就给我钱。可是,就在去结账的路上,你外公发生了车祸,再也没有醒来……”妈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起身拿纸巾帮妈妈擦眼泪,妈妈顿了很久才说:“当时,你外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口里反复说:‘你爸没走!你爸没走!’过了很长时间,你外婆只要有空闲就会拿出那把红木梳,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喃喃自语:‘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这是她的心愿,可惜你外公先走了一步……”
我终于明白了外婆梳子的秘密。外婆每天梳着那把红木梳,就仿佛外公还在身边一样,那是外婆对外公深深的思念啊!
外婆又在梳她的头发了,轻轻地,一下,两下……